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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步步紧逼

将赈灾粮送至龙王庙村的第二天清晨,陈远陌的副官姜洋浑身是血的倒在相府门口,让清早守门的侍卫抬了进去,然后赶紧将此事报告给巡抚黄广庆。

黄广庆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那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的姜洋见到他后,拼着一口气硬是下了床,焦急的道:“巡抚大人,那些山贼都是不要命的主!他们……他们冲进村子里抢粮食,陈大人……陈大人被山贼杀了……”

“……!!陈远陌死了?!”黄广庆脸色巨变,立刻坐不住了,“怎么会这样?!薛荣贵是干什么吃的!”他派陈远陌送粮,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找山贼吓唬一下,没想着要他的命!陈远陌由京都调任而来,背景雄厚着呢,这次惹下大麻烦了!

“山贼杀红了眼,我眼睁睁的看着陈大人被山贼一刀捅穿胸口,薛总兵和其他人誓死反抗,”姜洋苍白着脸道:“我一路被山贼追杀,快到了城边上才甩开他们,巡抚大人,快派人过去,否则……否则薛总兵也……”

黄广庆太了解了,薛荣贵和山贼厮杀?!这不可能!中间定有误会。青州多少官员栽在被山贼埋伏的道上,薛荣贵背后功不可没,每次遇到山贼,就消极应战,牵连负责运送的官员,从而铲除异己,多年来,薛荣贵及手下和山贼们合作无间。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黄广庆带了一批人朝着龙王庙村赶去,他恨得牙痒痒,见到薛荣贵这猪脑子玩意,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若是京都那边问责,就只能舍弃他了!

可当一行人来到龙王庙村时,只见山贼、护送兵们的尸体躺倒一片,连薛荣贵也死了,被人刺穿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此番场景的黄广庆像是被冰水从头泼到脚底,透心凉!他在青州任官以来,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脱离掌控的事,黄广庆急了,怒骂道:“村民呢?!村子里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黄广庆手下一批人挨家挨户的敲门,硬是把躲在家里的村民们给拉了出来,这些人神情麻木,目光闪躲,战战兢兢,看到黄广庆怒气横秋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求饶:“大爷,大爷饶命啊!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饶命!饶命啊!!”

“昨天晚上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黄广庆质问道。

“昨晚……昨晚……不知道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村民惊恐的大声说道。

其余村民们跟着附和,“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我们……我们保证,什么都不说,大爷,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见着这些村民们说话驴头不对马嘴,明显是被吓着了,跟随黄广庆一起而来的青州道员吕中暗声道:“巡抚大人,看样子村民们是被吓傻了,问不出所以然来。”

“哼!问不出也得问!”黄广庆向着另一旁知县刘柯道:“龙王庙村是你们西凉户县的地盘,把村长给我找出来!”

“是……是!”刘柯擦着额头的冷汗,立刻下马亲自带人去找老村长。

片刻之后,老村长被两个官差一人一个胳膊架到了黄广庆的面前,那老村长吓得双腿发软,官差刚松手,他就一屁股坐地上,迟迟站不起来,老人家面容憔悴,眼袋发黑,精神萎靡,“官爷,饶命……饶命啊……”

黄广庆按下心中的火气,还算和颜悦色的道:“这位老哥,你别害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来救你们的,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啊,这位是咱们青州的巡抚,”知县刘柯也附声道:“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把事情告诉巡抚大人,巡抚大人会替你们做主的!”

“哎呦!造孽呦!”老村长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巡抚大人,您可算来了,村子……村子都要被山贼洗劫光了!”

“洗劫?!”这怎么可能?!黄广庆与青州各路山贼寨子之间约法三章的,小打小闹便可,决不能大规模洗劫村子,这事情闹大了,会惊动京都那边的。黄广庆黑着脸问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是黑熊寨的人,”老村长断断续续的道:“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昨天下午抵达我们村子,半夜山贼就来抢了,烧杀抢夺的,护送赈灾粮的官爷们昨晚留宿我们村子,这不就抢到官爷头上了……,他们昨晚在村子里厮杀一片,我们害怕啊,大家都不敢出门,把房门关得死死的,直到今早……今早才有人敢出门,看见死了一大片人,山贼死了,官爷们也死了……不,好像……好像还有一个活着,但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听到有人还活着,黄广庆双眼放光,连忙道:“谁活着?在哪儿?!快带我去!”

“在……在我家,是个官爷,今早我联合几个村民把他抬到我家去了……”老村长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他领着巡抚一行人朝自家的土房子走去。

走进土房子,血腥味夹杂着房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气味难闻得令人作呕。

只见一人趴在土屋的炕上,长刀从他背后直插而入,鲜红的血色浸染着白色纱布,黄广庆上前看去,看清了那人侧着的脸,陈远陌!

此刻的陈远陌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额头直冒冷汗,早已陷入昏迷。

陈远陌还活着!黄广庆那沉在谷底的心总算提起来了那么一丢丢,没死完,还有活口。

此时此刻,黄广庆无比庆幸临行前将姜洋的话听进去,带了郎中来救治伤员,黄广庆朝着身后一行人大喊道:“大夫呢?!人死到哪里去了!”

被黄广庆点名,同行而来的大夫踉踉跄跄的上前,看见赤裸上身,刀插在身上被包扎成粽子一样的陈远陌,心里别提有多苦了,受这么重的伤,和半只脚进棺材有何区别!

“无论如何,保住陈大人一命,”黄广庆急红了眼,“他死了,你也别活了!”

“我……我尽力,尽力……”郎中哪儿敢打包票,他上前解开包扎在陈远陌身上的层层纱布,刀口处还渗着血,从后背刺穿了去,也亏得村长把人救回来时没有贸然拔刀,否则人早就血流干净救不回来了。

这郎中是青州地方驻扎军的大夫,对刀伤剑伤的比较在行,他先在伤口处洒了止血粉,让往外渗的鲜血凝固住,再将长刀拔出,按住伤口以针线缝合,这中间没上一点麻药,亏得陈远陌因失血处于昏迷,否则这又是拔刀又是缝伤口,非得疼死不可。

连上药带包扎,郎中把伤口处理完毕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郎中从老村长的土房子里出来时,黄广庆已经黑着脸将龙王庙村的村民们问了个遍,大家的说法几乎和老村长一致,半夜山贼抢粮和留宿的护送兵厮杀,可事情实在疑点重重,薛荣贵等人的死法还算正常,可那些山贼呢?身上的伤痕的类别和个数未免太多了吧!

从村民身上问不出所以然来,黄广庆只能寄希望于陈远陌身上,倒不是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承担这场送粮事件的责任,倘若陈远陌也死了,京都那边怪罪下来,第一个就追他巡抚的责任!

黄广庆心心念着希望陈远陌没事,只差临时摆着神龛烧高香了。

“巡抚大人。”郎中来到在门口徘徊的黄广庆身边。

黄广庆焦急道:“怎么样?人能救活吗?”

郎中道:“大人请放心,陈大人运气好,总算保下一命,那刀只偏离心脏一寸之位,没有伤及要害,但因流血过多,又被长刀刺穿了身体,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即使之后醒来了,短时间内不能移动,伤口会裂开,我建议让陈大人在村子里养伤,等伤口结痂,能下炕了,再护送陈大人回去。”

黄广庆摆摆手,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什么都是小事,就依你所言,让陈大人在此处养伤吧。”

两日之后,陈远陌才渐渐转醒,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他睁开眼,看见依旧是老村长家破旧的土房子房顶,可身下铺着新锦单,伤口被重新包扎过,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该记得的事一件没落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见放在炕头旁的盛着清水的碗,艰难的伸手过去,将那碗拨拉倒地,啪的一声,碗碎了。

惊动了门外守护着的人,只见西凉户县的知县刘柯闻声进门,看见陈远陌微张的双眼,激动得差点没掉眼泪,“陈大人,您总算醒过来了!”

身份巡抚的黄广庆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龙王庙村守着陈远陌,便逗留一天后离开,临行前让知县刘柯和郎中留下来,等到陈远陌睁眼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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