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

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家里人满心欢喜的盼着护士阿姨告诉他们我是个男孩子,但一句“是个女孩”像晴空霹雳一样劈在每个人的头上,于是护士习惯性的问接不接孩子的时候,奶奶冲在前面决绝的撇下‘不接’二字便拉着爷爷走了。

留下我的爸爸在病房前不知所措,我想他也是不爱我的吧,要不然会不理不睬自己的心头肉吗?后来,护士将妈妈推回了病房,而我光溜溜的被扔在妈妈的脚下,爸爸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我们娘俩。

过了一会儿,妈妈虚弱的喊爸爸:“老公,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累,天旋地转的?”话音刚落,妈妈就晕了过去。爸爸慌忙找来大夫,大夫掀起被子吼着说:“产妇大出血,家属先出去。”护士嚷嚷着把我塞到爸爸怀里,将我俩推出门外。

还好,人是抢救回来了。

姥爷姥姥从家里赶来,一边帮着爸爸安顿好妈妈,一边去医院楼下买了小被子把我包了起来,买了奶粉冲给我喝。不错,爷爷奶奶走的时候,也带走了给小孙子准备的小衣服和上好的奶粉、奶瓶。

姥姥抱着我坐在病床上,一脸严肃的问我爸:“这孩子,你们李家是当真不要了?”

爸爸低着头,不敢看姥爷姥姥那铁青的脸色,什么话也没吐出来。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那我闺女你还要不要了?要是不了,那我一并就带走了。”姥爷是读过书的人,话里虽没脏字,但爸爸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爸,妈,是我错了!”爸爸泣不成声的跪在姥爷姥姥面前。

姥爷一把将爸爸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爸爸的眼睛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闺女错了。如今,路都走到这份上了,你好好照顾我闺女,若你哪天连我闺女也不想要了,麻烦你好好的把她给我送回来,当我谢过你。这孩子你们李家不要了,我们老两口也能拉扯大。我们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说罢,便和姥姥小心翼翼的抱着我离开了。

四岁前,我没有见过真的爸爸妈妈,没有见过真的爷爷奶奶。

直到我四岁生日的那天,我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爸爸妈妈出现在姥爷姥姥家里。我和他们不熟,没有叫出爸爸妈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姥爷姥姥屁股后面,所谓的爸爸妈妈也没有表现出和我很亲近的样子。那天,爸妈和姥爷姥姥商量了很久很久的事情,吃过下午饭后,爸爸摸摸我的头,留下一大堆零食就走了,我没有哭没有闹,觉得他们送给我的娃哈哈特别好喝,那时候就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梦想:要是能每天喝到娃哈哈就好了。

六岁的某一天,爸爸妈妈又突然出现,提出要把我接回他们的新房子去,我原以为姥爷姥姥会留下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意了爸妈的请求。

我哭的撕心裂肺,紧紧扯着姥姥姥爷的手怎么也不松开,我哭喊着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了?”姥爷姥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抹着老泪掰开我的手,告诉我说:“以后每天都能喝着娃哈哈了,你有空了回来看我们啊!去了要听话,一定要听话啊!”

原来,离开姥爷姥姥,就能每天喝到娃哈哈,那我宁愿从没有许过这个愿望。

回家的路上我的哭声一直没停过,我被爸妈强行拉扯到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新房子里,这里有属于我自己的小卧室,满床的毛绒娃娃,装修很温馨,粉色的公主床,粉色的窗帘,就连书桌和书柜都是粉色的,我想那时候每个小女孩都想拥有这样的房间吧!我每天看着爸爸妈妈早出晚归,他们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大半夜的时候把我锁在家里去加班,偌大的房间,我一个人不敢去上厕所,整晚吓得睡不着觉,生怕家里有大灰狼出现。我们之间说话很少,他们不过问我的学习,更不会过问我在学校会不会被同学欺负,他们只会关心我有没有吃饱穿暖。

我看的出来我们各自的努力:我使劲地想融入他们的生活,他们也在努力的接纳我,可到最后发现我让三个人的关系变得特别拧巴。

直到我十岁的时候,弟弟来到了我的世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三人之间尴尬的局面好像被打破了。一开始我很喜欢弟弟,看着他皮肤雪白,肉嘟嘟的,浑身都散发着好闻的奶香味。他很少哭闹,经常在安静的睡觉,醒来也会冲着人傻乎乎的笑,老是对着墙上的挂历咿呀咿呀说着什么,我也喜欢和他说话,神奇的是他好像能听懂我的心情一样给出回应。

但是后来我渐渐地不喜欢弟弟了,因为每次他哭的时候,不管青红皂白,爸妈就是认为是我的错;每次他生病的时候,爸妈的脸上一点点笑容都没有了,家里的气氛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我都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我错了。

2008年10月21日的那天下午,我记忆犹新。我放学回到家,看见爸爸妈妈端坐在沙发上,弟弟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格外香甜,我意识到家里可能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便识趣的闪进自己的房间写作业。晚上,我忐忑不安的蜷缩在被窝里,从父母的谈话中我隐约知道。

“如果没有我,弟弟会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孩子了吧!”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我便沉沉的睡去了......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我的思绪被打断了,我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肖筱的桌子上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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