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白龙诀

夜里,已经很晚,但天枪门里突然变得有些吵闹起来,原本暗下的院子纷纷升起了通明的灯光,还偶尔能听到传进小院的嘈杂声,虽然不是大,但在原本寂静的小院里,使这一切都变得格外的清晰。

张小牧知道可能是明天老祖宗出关,所以他们在做一些准备,他虽是天枪门的一份子,但他不需要跟他们一样做太多的准备,只需要把手中的刀尽量磨得锋利些,尽量放在月光在能看到锋刃上的那一抹霜寒。

刀抵在磨刀石上,手贴着刀面,在凉水的浸透下,细細磨擦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不快不慢,不急不躁,发出的声音也很轻灵,一点都不刺耳,他仿佛不是在磨刀,而是在磨练自己的心,让它随着手中这把刀而变得锃亮。

“大晚上磨刀?”张小牧以为这个时辰,李扶风早已经熟睡,没想到他抱着胸从前方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张小牧看了一眼李扶风,然后笑着说:“睡不着。”

“睡不着就磨刀,可不太吉利。”李扶风走到他身边观察他磨刀。

《剑客行》里有一句话,剑客和刀客只有在准备杀人的时候,才会提前把刀磨得无比锋利。

“话是这么说,大晚上在院子里练刀,不是怕扰人清梦,”说着,张小牧叹了一口气,“我还特别找了一个远的地方磨刀,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

李扶风坐到走廊边的坐凳上,一只脚踏在坐凳,一只脚放在地上,笑道:“你离得再远,我也会走到你身边,因为我压根就没有睡。”

张小牧听了一笑,道:“那我们还真是天涯沦落人,扶风兄,你说,人为什么会失眠?有一些人一下子就睡着了,而有人翻来覆去要好久?”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那自然是有心事。”李扶风脱口而来,然后接着指了指天上的明月。

“话是如此,可能我想到明天一别,我们要好久才能相见。”

“不是说好了吗,你可以来京城找我。”

“但我如果没有来找你,你可要记得来探望我,我还想跟你一起喝酒。”

李扶风多看他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自然。”

两人相顾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李扶风没有再回去睡觉,而是继续坐在走廊里的坐凳上观望院子上空那轮明月,有时他会和张小牧一同感叹一声:“今晚的月色真美。“

快接近卯时的时候,张小牧靠在墙边咪了一会儿,等他听到一声鸡鸣,雄鸡报晓的时候,便缓缓把眼睛给睁开了,落目便落在那走廊的坐凳上,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团他感受得到的寒气,他便知这偌大的院子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也再好不过,他不会想着把他牵扯进自家的恩怨,他只是一个穷苦剑客,他有他自己重要的事去完成,更重要的,他不会想着他去送死。

张小牧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刀伸了一个懒腰,这时从外面跑进一个小厮,他对小牧大声的说:“老祖宗出关了,还不快跟我一起去祖祠迎接。”

“来了!”张小牧抹了抹鼻子,有些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又挠了挠头,摸了摸脸,才自顾自的跟着小厮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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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院子。

已是春时,月亮已是隐去,太阳还没有升起,院子被昨夜的露水打湿,蒙上一层灰蒙色的雾气,虽已至卯时,但整个云天城却跟黑夜没有太大的差别,一切都显得灰蒙蒙。

老祖宗出关,下至门内杂役上至内门宗亲都要守好老祖宗通往祖祠的路,迎香下跪行礼,并喊奉词,谨遵大人教言,习武耀宗,然后他们又会聚集在祖祠恭迎老祖宗入坐祖祠,外门弟子在外面看守,内门弟子在里面看守,宗亲只需要虔诚跪拜,但按习俗,进行这一切一定要把长枪拿在手里,紧紧握着,所谓知根活世,忘根可死。

走出门,张小牧就到看挺枪站好的外门弟子,他们表情严肃,连眼睛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张小牧觉得自己并没有来到天枪门,反而像来到森严可畏的皇宫。

张小牧在门内地位虽不高,连小厮都看不起他,但天枪门属传统武门,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和传统,在传承千年的古教礼仪的熏陶之下,就算门内一些嚣张跋扈的人也会在传统面前遵守它的规矩,做到知行合一,敬崇恪守,怕下到九幽地府遭到酷鞭之刑,而张小牧是宗亲,理应直接在祖祠迎接老祖宗的到来。

这小厮虽然没有给张小牧好脸色,路上总是冷颜酷语,但还是按照吩咐把张小牧带到了祖祠。

张小牧一进入祖祠,便见门内弟子开始跑来跑去,四处忙活,一会儿搬个高桌出来,一会儿又去厨房拿了许多新鲜果物,一眼望去,几乎没有谁是闲着的,还有几个人忙得像屁股着了火,有的兴奋,有的敬畏。

可对于张小牧来说,他除了对这件事感到厌恶便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小厮把他带到祖祠一角,叫他恭恭敬敬的站好,等待老祖宗的到来。

等那小厮走后,张小牧才定心下来看向列祖列宗的灵位,然后目光右移,盯着牌座中间那块空缺的地方,周围的灵位就像众星拱月贡着中间那块空缺的地方,让他心里看了极其不舒服,特别是他看到他父亲的灵位也在其列的时候,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变得愈发明显。

湛金玄刺,父亲三把长枪中最厉害的那一把,自父亲从江湖退隐,创立天枪门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那把枪,而是贡以尊位,落立祠堂,拜以香火,以示这枪的威凛体大。

按在世之前父亲告诫门内中人的话语:“此枪乃转世真君,赐我福泽,安我门楣,只可敬不可逆,若有违者,我必惩戒此贼,让其必遭天谴!”

这枪连真君和天谴二词都用上,可见其重视程度,也正是如此,平日里,若有人敢直呼其湛金玄刺的真名,都会引来父亲一顿的叱骂,并以家法伺候。

荡魂回马枪,金破二十六式,父亲的入道之法,立门之本,也是从这把枪的枪蕴里领悟而来,这也使门内之人对父亲的话的绝对遵守,若不是有这荡魂回马枪,这门内中人哪有那么多人学得这高深的武艺,成为受人尊敬的枪客?

如今这荡魂回马枪闭关多年,现被重新请进祠堂,可想而知门内中人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但他们都被骗了,这不过只是一个湛金玄刺的设下的一个圈套,他强制控制父亲的魂识来衬托他的强大,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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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一个无所不能的老祖宗的样子,只有张小牧心里明白它只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时,张小牧的心里也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嘱咐:“我儿……魂命难违……待我死后,若那湛金玄刺挣脱封印,你一定要尽快逃离天枪门,躲灾避难,你一定不是它的对手,它最终会杀了你!“

那时,张小牧表面上答应,心里却说,我不信这个邪!

在那不久之后,张小牧上山求道,看见一条被压在巨石下的白龙,它说:“你心有魔债,需要用刀偿还。”

后来张小牧拜它为师,跟它学习道,学习刀法和道的时候,也记得它说过一句让人刻骨铭心的箴言:“你是为斩而生,是为“破”字而存,只会破局,而不会存局,只有刀破枪门,才能打破这天枪门的束缚!”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呼声:“老祖宗红莲归位,众子孙稽首顶礼。”

接站着,门外响起鼓乐声,咚,咚,咚,一声接一声的响。

张小牧扭头看去,便见湛金玄刺被立在紫檀木上,被四个壮汉给抬了进来,然后所有人开始跪地行礼,头“砰!“的一声紧贴着寒冷的地面。

张小牧没有跪,他摸了摸下巴,看着它,他从里面的感受到了无尽的凶意,就像被一位魔神给注视。

“张小牧,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敢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条狗,也不会怕你。”

“呵呵,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你让我怀念他,你让我怀念他的愚蠢!”

话音刚落,这湛金玄刺好像突然显灵,一团金色的铜雀虚影从刀身浮现猛的朝他扑去。

张小牧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去,但他突然又坚如磐石一动不动,任由这道雀影朝自己袭来。

这道朱鸟雀影并没有伤害到他的身体,而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等他突然惊醒却发现这只是一场幻觉。

“张小牧你在害怕我……就算你没有动,我也知道你在害怕,害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哈哈,”湛金玄刺笑得很是得意,“凡人果然是凡人,身如蝼蚁,还想逞能,你若臣服,你决不是这个待遇。”

果然如父亲所说,挣脱封印之时,就是它跟湛金玄刺合二为一之时,能用魂识操纵湛金玄刺。

他们都用魂识对话,但现在张小牧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湛金玄刺。

“轰!“大门被内门弟子关闭,这次老祖宗出关的主祭者张正阳从门那边一步步走向台阶,亦步亦趋跟着老祖宗走进祖祠。

没有过一会儿,湛金玄刺便已经被四名壮汉抬到了灵座中间处,座落在灵座最显重的位置,各位列祖列宗得向它拱拜。

张小牧看了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受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强烈得很多,就像有人在他父亲的坟墓面前骂脏话吐口水。

但他不会现在发作,他和他背上的刀都在等一个极好出刀的机会。他知道既然自己过来送死,湛金玄刺就绝不会放过它,它一定会戏弄他,但它不知道谁戏弄谁,他可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一切的隐忍都会值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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