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浪客行

看着少女红脸儿彤彤,眼角又蕴含期盼的模样,着实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怎么会,我不是在这里。”李扶风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也尽量从嘴角扬起看似温和的笑容。

李扶风征战多年,都在浴血奋战中度过,所以很少笑,笑起来比较比较僵硬,但季四春看了从心里也到欢喜,也不禁表现眼睛月儿弯弯,嘴角扬起动人的弧度。

季四春踮起脚尖,把梨花花环放到李扶风的头上。虽然感觉这个肯定不怎么适合自己,但李扶风没有阻止她,而是又摸了摸她的头,想说“谢谢”,却又没有说出口。

她看起来很喜欢他,但距绫玉的推算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看着眼前的情景,却又让她十分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师从茅山正统的她,心里也感到几丝欣喜,劝善教化,悲天悯人,这两种道义其实已经刻在骨子里,总在潜化的影响她。

已经很晚了,季四春靠着李扶风的肩膀睡着了,他们原本是在坐在草地上聊天,聊柳巷镇发生的一些趣事,但季四春这身子太弱,讲着讲着眼睛便轻轻合上睡着了。

之前,大多都是季四春在说,李扶风在听,她说得慢又声情并茂,带着十几岁才有的烂漫,也戓许她是想拉近跟李扶风的距离,才会在讲的时候偶尔观察他的表情。

绫玉已经在亭子里等李扶风,李扶风把身上的布衣脱了下来,盖在熟睡的季四春的身上,才缓缓朝绫玉走来,他的脚步放得很轻,显然是怕惊醒那个熟睡的丫头。

见了李扶风刚刚那个动作,很难把他跟“战场冷修罗”联想在一起,绫玉不觉的笑了,指尖玩起了符箓,随着她的手指轻舞。“刚刚我仿佛看到一个邻家哥哥,这可不像你,修罗。”她打趣起“济世四子”中的剑首。

李扶风从旁边摘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在手里,背靠在旁边上的柱子,说道:“她还不知道她的哥哥死讯,我不得以接替季布的位置。”

绫玉旧事重提,说:“所以你对杀死季布的事还存在愧疚?”

仁善礼信,四种情感会相互纠缠,绫玉希望能从李扶风身上看到这一点,想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不想杀也得杀,或早或晚,”李扶风仰头看向那轮明月,思绪随着这乌云而涌动,“反正我手里沾着的血已经够多了,季布明白这一点。”

季布死的时候是笑着死的,李扶风想把它说出来,又没有说出来。

“万事皆有尽,茫茫心自知……你不是去葬剑,你怎么还把那沾血的剑给带出来?”绫玉盯着李扶风脖子下面露出的一道伤疤,旁边的衣领随着微风而轻轻晃动,“那里面的人,不收你这柄剑?叫你自己埋葬,埋掉以前的过往?“

绫玉不是剑客,她不知道李扶风的剑已经活了,李扶风收回眼神,朝绫玉的脸,摇了摇头,说:“只是我替它选了另一个地方。”

“你的家乡?“

”可能吧……”

李扶风哪有家乡,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并在战场上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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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玉不再说话,而是随着李扶风的目光,抬头也看向天空那轮明月。

曾几何时,同样也有四个人在这亭子里看天空那轮明月,或倚或躺,偶尔还能闲聊几句常事,但现在看来世态炎凉尽,唯有月明无贵贫。

“我可能马上就要动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李扶风扭头那向那远远的正在熟睡的丫头,“麻烦你把她带去仙女潭,替她找一位好的老师。”

战场撕杀这么多年,李扶风信得过人不多,绫玉算一位,虽然几个月下来,可能交谈的次数没有几次,但看人,往往是看她做什么。

“为什么要去仙女潭,你不是还有一年可以活?”绫玉为李扶风的话感到不解,用手直接握住了绕着她指尖飞舞的符箓。仙女潭女人进,男人不可久留。

“我跟她不会再见面。”李扶风拍了拍衣服,把身体完全站了起来。

“为什么?“绫玉再次问出这一句。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那季四春那丫头该怎么办?只要长双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很依赖你,之前她还说你叫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你当真这么冷血?”

“我守护不了她,因为我教不了她任何东西,”李扶风看着绫玉,“我只会杀人。”

听到这一句,不知为何在一刹那,绫玉突然体会到了李扶风此刻的心情。“那你还想做什么,你还有一年的时间想去干什么?”她问。

“没了,没了,这个家伙没有一年的寿命了!刚刚的天地异象就是因此而产生,这个家伙用一年的寿命换了一个月的剑生,而且比全盛时期弱上一倍不止,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还没有我这条鱼聪明,真是一个傻子!”赢鱼从外面跑了进来,它有些气愤的从地上跳到桌上,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李扶风,气愤的说,“你呀,你呀,之前我从芸青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肺都要气炸了,明明还有一年可以活,非要去作死,就凭你现在这实力能干嘛,别不把馒头不当干粮!”

李扶风想要隐瞒,但被赢鱼这么一说,自己好像隐藏不了了,但看着赢鱼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李扶风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埋怨,只是忽然想到自己要死了,也忍不住想要在心里叹息一声。

“你换了一个月的寿命?“绫玉看着李扶风的眼睛,语气带着质问。

“嗯。”

“为什么?”

“为了杀一个人。”

“谁?”

“韩霄。”

微风轻拂,绫玉没有从李扶风震惊的语话里缓过神来,但她反应过来,确定他说的话是真的后,她却突然朝李扶风露出有些可笑的表情:“你这是去送死。”

韩霄,济世四子里名叫炎虎,在边疆,敌人都叫他狂魔:屠戮千人不手软,狞笑狂傲似魔神,他是出了名的战力高强,心狠手辣,李扶风现在去找他清算,定活不过第三天的清晨,因为人家也正打算清理白清元手下的余孽,杀了他们全家!

绫玉实在想不清李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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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很想要弄明白,她说:“明明白清元已经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

“军令如山,言出法随。“李扶风不打算在这里呆下去,他已经走到亭子口。

“所以你要去送死?”绫玉继续紧紧盯着他,她好不容易从京城那边逃出来,而这个男人竟然要回去,竟然要回去送死,他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剑客选择不了怎么生,但他能选择怎么死,”李扶风已经大步踏了出去,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替我照顾好那丫头。”

绫玉看着李扶风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击中,变得荡气回肠,难以平静,她突然明白这剑客二字,真正的含义。可在意剑客的人,是不是因此而要黯然神伤?明天那双睡醒而又朦胧的眼睛,在四处探寻之后,是否会呈现茫然伤心的神色?她想,肯定会吧。

清晨,太阳从东边的青山缓缓升起,青白色的天幕弥上了一片红火色的彩霞,沾在绿叶上的露珠也在朝阳的照射下泛起如水的光华,一切都显得这么寂静美好。

有一个人影丛叶的间隙里走过,带起了一阵风,拉近了看,发现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有四个穿着布衣的江湖浪客,样貌各异,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有佩带刀的,有佩带剑的。他们有的站在榕树下,有的靠在榕树上,要么玩弄手中绿叶,要么抬头看天,还有的擦拭手中的兵器。

一个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面巾的人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也休息够了,我找到了李扶风的踪迹,他马上就要经过前方的断水涯,我要你们立马过去把他给杀了,你们这群浪客,收了钱,也该做些事情。”

“明白,明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年轻的剑客掏了掏耳朵,从地上站了起来,“话说你们给出的信息是真的吗,那剑首李扶风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其余几名浪客也都开始站直身体,活动筋骨,但仍有人向那黑衣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剑断了。”那黑衣人双手抱胸,有些傲睨的看着他们。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既然他是一个废人,那他应该很好杀才对?”

“自然是这个道理,若不是你们离得近,这种躺着赚着钱的差事又怎会轮到你们?”黑衣人声音刚落下,它便像影子一样,在慢慢变淡,“我不想再多说废话,赶紧给他给杀了,后面的银两我会派人再送来。”

年轻剑客名叫阿肆,是流连在浙南一带的浪客,近日他刚回天香城,就从明月楼里接到了这个任务,赏金高达三千两。

与他同行的三名浪客,都是为了此次的任务而来,打算平分这笔钱,境界都在入道十境左右。

“就算他是曾经的剑首,边疆传名的冷修罗,如今他的剑断了,也不过是我们案板上的鱼肉,”那上了年纪的刀客则不以为然,还一脸轻松,“济世四子,都只是沉甸甸的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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