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因果已了

空气中,一缕灵炁受到牵引,如同一只小蛇般,钻入苍白男子的身体中。

一个流转,便融入丹田之中。

苍白男子的身体先是痉挛一抖,继而迅速平静下来,有种皈依后的祥和。

食吾灵炁,便为吾之行走。

李清霖食谷行走的天赋,可比搜魂术还用的多。

“驭兽宗数百年前,曾有‘豢龙氏’,驾驭蛟龙之属,杂交龙族血脉。”

“后来引得北海龙族不满,奇袭驭兽宗,豢龙氏死伤惨重,所解救的蛟龙之属,逃亡各地,有头蛟龙,藏进了太屋山。”

“时至今日,豢龙氏的唯一传人,便是眼前苍白男子。”

翻阅了番此人神魂记忆,李清霖顿时知晓,这大凶之兆来自何方了。

那头藏进太屋山的蛟龙,便是幽星坞的魔蛟。

魔蛟的兵解圭宝,如今成了费淇洲的后天道基!

豢龙氏,自有秘术感应当年那些逃走的龙族气息。

从而发现费淇洲的些许破绽。

若是李清霖前几日就跑路了,便会留下这个祸端。

绛栗这故人之后,不仅会落入驭兽宗的魔掌。

费淇洲也有暴露自己隐秘的风险,说不得便会牵扯到他李清霖!

“大凶大凶,原来如此。唉,人力亦有尽时,这些怎能预料?”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李清霖看了眼苍白男子,虚空生出一团真火,顿时将其烧作焦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残留的阴魄方一离体,便被李清霖碾成青烟。

焦炭则被李清霖当做肥料扫入储物袋中的归灵壤中。

苍白男子的储物袋落下,李清霖大致看了下,发现了禁押绛染秋的驭兽镯。

将驭兽镯取出,苍白男子的储物袋同样被毁去。

如此一来,费淇洲以魔蛟兵解圭宝筑基的秘密,便再无旁人知晓。

虽然已经将苍白男子收回灵僮,但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上。

李清霖只相信死人。

看着那软萌一小只的绛栗,李清霖心念一动,法力交织形成三元八门锁的禁制,将本活跃的驺吾血脉封镇其中。

只有绛栗实力提升,才能一步步解封血脉之力。

寻常禁制,哪怕是费淇洲出手施展同样的三元八门锁,也很难完美封镇驺吾血脉。

毕竟是莽荒异种,天生桀骜。

唯有李清霖,这位亲手点化山君,赐予驺吾血脉的‘幕后黑手’,才知晓驺吾血脉的流动细节。

“我当日点化登阶山君一脉,使其血脉返祖,却也埋下受他人觊觎的弊端。”

“如今,因果已了,世间又少了一桩往事。”

李清霖叹息一声,彻底收回注意,再次蛰伏于地底深处。

至于绛栗之后的人生,无论平澹也好,还是平步青云成为什么妖门巨擘。

那便与李清霖彻底没了干系。

隐隐察觉到体内异样,在场之中,除了费淇洲之外,再无旁人。

绛栗自然误以为是费淇洲出手。

“前,前辈,您认识我吗?”

绛栗看着费淇洲,目光闪烁,有些畏惧。

费淇洲闻言,也不言语,一阵柔软的力道将绛栗托起,送出元胎观山下。

两侧景物快速向后移动,风浪却没有触及绛栗半点。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元胎观的身影。

绛栗失神片刻,立刻打开早已破解的驭兽镯,将绛染秋放出。

“栗儿,你没事吧?”

“嗯?怎么只有你,那凶人呢?”

绛染秋一现身,立刻焦急的拉过绛栗,同时戒备的扫视四周。

绛栗摇摇头,简单的诉说方才的遭遇后,指着山陵后,元胎观的方向,

“娘,那道观里有位仙长好像认识我,而且,我的血没那么烫了。”

没那么烫?

绛染秋愣了下,捏起绛栗手腕,小心探出一丝妖力。

“驺吾血脉,怎么弱了这么多?不不,不对,是禁制!是有修为高深之辈,施加了禁制!”

这数年以来,为避免绛栗暴露,被他人发现驺吾血脉。

绛染秋想尽千方百计,甚至请其他修者出手,意图收敛驺吾血脉,设下禁制。

可惜都失败了。

是谁出手?

为何帮助我们?

绛染秋心生疑惑,目光一阵闪烁后,突然下定了某个决心。

拉着绛栗的手,就欲登山,拜访元胎观。

轰隆隆!

石破天惊的巨响,骤然炸裂开来。

绛染秋只觉地面如同翻滚的巨浪,开始起伏颤抖。

她慌张的抬头,惊骇的看见,天空重云向四周排开,百丈山陵如同喝醉的巨人,摇摇晃晃起来。

随着‘卡察’一声,砂石滚滚。

一座连着地皮和藕花池的道观……飘起来了!

准确说,是被一个紫袍修者给抬在肩上!

搬山,越岭,大步而行,朝远方而去!

绛染秋无声的张了张嘴,一直到道观彻底消失在自己眼中,也没回过神来。

……

“方寒,练气八层修为,三年前奉命于渭国捣毁邪神淫祭,经考察,人在其位,评价为乙上。”

“沉长流,筑基初期修为,派遣前往苦寒之地行云降雨,梳理气脉,经考察,人在其位,评价为甲中。”

“顾谋,练气七层修为,于水榭坊等勾栏之地,奉命卧薪尝胆,监视魔修邪修的动向,经考察,人在其位,评价为乙中”

殿宇之中,伏禹一身纹锦黑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端坐于堂前,听着弟子禀报。

而在他的一旁,坐着功善阁的阁主,广亨。

每至年中,青云宗便会考核调查领取了外派任务的弟子。

由功善阁和戒律司联合考察。

听闻顾谋这人的任务情况,伏禹眉头一皱问道:“勾栏之地的女子,不少都修行采阳补阴的秘法,轻拢慢捻抹复挑。他一个练气七层的弟子……吃得消?”

“回执事。”

有弟子快速回道:“顾谋此人,打小就在青楼场所长大,本就精通锁精闭阳的技巧,拜入宗门后,更是修行《抱阳玄功》,这任务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磨砺。”

《抱阳玄功》的名头,伏禹大致听闻过。

讲究含住一口元阳不泄,可亲近女色,但需死守最后一丝意志薄弱点,一旦修成,精神力量远超同境修者。

只是这本玄功,青云宗收录的内容不全,有所遗失。

想来这位顾谋也抱着舍身喂虎,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伏禹点点头,不欲多说,倾听着弟子的禀告。

片刻后,弟子禀告结束,广亨翻阅了下书名册,做着记录。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

“费淇洲呢?他的任务情况怎么是空的,是谁负责记录?”

广亨声音有些冰冷。

一众弟子闻言,脸色有些奇怪,推推搡搡之下,一位领头的走出。

他拱手道:“回阁主,两日前,我们前往忘忧镇,却发现……不见了。”

不见了?

广亨闻言,斥责道:“不见就不见,费淇洲毕竟是筑基修者,难免有事情耽搁,你可在观中等他回来。

我不信道观还不见了不成!”

“阁主……”

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元胎观……还真的不见了。”

“什么?!”

广亨、伏禹同时惊呼。

苍州,云港一带。

费淇洲肩扛元胎观,一路飞遁。

若是仔细看去,元胎观四角,有四位灵豆所化的金甲力士,在为费淇洲分担重量。

藕花池地底深处,灵脉翻滚,逸散的灵炁为其提供动力源泉。

脚下地面和村落,小如泥丸,为避免引人注意,费淇洲施展隐身法术,彻底遮挡元胎观的身影。

苍州云港距离西晋国不远了。

再往东去五百里地,便是西晋王都。

但李清霖自然不愿前往一国首都这等风云聚会之地,准备随便找个具备灵地的下属郡县,躲个数十年再说。

道观中,清风观主神情有些忐忑。

站在观外,朝高空下一望,不知怎的,居然心生跳下去的冲动。

“费师叔怎么在想什么?”

“苍州云港?莫非是要去西晋国?”

“之前西晋长平公主跟费师叔交好,莫非费师叔是去吃软……咳咳咳,投奔她去了?”

在搬离元胎观的时候,费淇洲曾询问观中修者,是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离开者,会拿一笔灵石当安家费。

留下者,自然会经历颠簸周折之苦。

但观内修者都很默契,纷纷表示愿意与费淇洲共进退。

毕竟有费淇洲这样的大粗腿抱,傻子才选择分家!

“费师弟稍等!你这是往哪里去?!”

有云雾散开,一道黑色遁光飞来,化作一位魁梧大汉。

费淇洲见到来人,主动行礼轻笑道:“原来是伏禹师兄。”

伏禹目光射出两寸精光,看到隐身术后的元胎观。

顿时是又气又急:“好胆!费师弟,宗门让你坐镇元胎观,你怎么把道观给搬走了!”

费淇洲闻言,有些奇怪:“没错啊,宗门让我坐镇元胎观,打理观中内外,却没说不让我搬走道观啊?”

“我现在不就在坐镇元胎观吗?”

“嗯?”

伏禹闻言,愣了下,被这诡辩之语气得太阳穴直跳。

“那你这是去哪?”

伏禹目中露出几丝冷光,身为戒律司执事,他虽然粗中有细,不愿轻易得罪费淇洲。

但他这辈子,最见不得尸位素餐,玩忽职守之辈。

若是从费淇洲嘴里,蹦出半个懈怠的字。

必定要让这厮知晓,我这双铁拳的厉害!

“哦,之前西晋斗米公嫡女,长平公主曾有事求我,恰好近日我静极思动,便寻思着去西晋解决此事。”

斗米公嫡女相求?

还真是去办正事的啊……

让费淇洲镇守元胎观的本意,就是维护斗米公与乞法上人的香火情。

如今费淇洲前往西晋国,帮扶斗米公,在某种意义上讲,也不算违背宗门任务。

想到这,伏师兄的脸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那你小心点,别把元胎观搞丢了。”

“哈哈哈当然当然!”

费淇洲清朗的笑道。

……

云港津渡,河岸两边。

百丈宽度的大江,此刻波涛汹涌,充满了滚滚黄沙,显得无比浑浊。

江面上不时翻起浪花,从水底不断冒出汩汩的气泡。

气泡破灭,钻出阵阵青紫色毒雾,缭绕在水面上久久不散。

一只只鱼翻着肚子飘在湖面。

有靠近湖面的船夫,不慎吸入了一口毒雾,不过三四个呼吸,便皮肤溃烂,浑身长满脓疮,化作一滩血水。

“快快快,又闹水患了!”

“祭品呢?祭品都摆好,听我号令便下河!”

“河神保佑河神保佑,平复这场水患。”

河两岸聚集着不少乡民,早已准备好三牲五畜,甚至还有不少颜色暗澹,生有裂缝的劣等灵石。

“放!”

当地族老大喝。

扑通,扑通!

种种祭品,包括灵石纷纷沉入江面。

不少人见状,纷纷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有身穿破烂麻衣的幼童,赶紧舔了舔刚才投放祭品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澹澹粮食的味道。

这些祭品都是他们每家每户,从指缝里挤出来的救济粮。

省衣节食不说,那些劣等灵石更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替当地散修照料凶勐的灵兽、去险地采取灵药,一点一滴攒下来的。

死伤惨重!

为的,便是祭祀河神海大王,求她平定本次水患!

祭品落水。

血腥味和灵石气息向水底传去。

片刻后,

一身沉闷的呱啼响起,所有人都目露惊恐之色。

翻滚的江面隐隐被什么东西照亮,一片庞大的阴影,从江底迅速升起。

大雾陡升弥漫,顷刻间笼罩江河,大雾中隐约可见一道青光。

“海大王显灵了!”

“快快快,快跪下,海大王福寿延绵!”

一众乡民即是恐惧又是期盼,对着大雾中那道青光跪倒在地。

令人齿酸的咀嚼声响起,模湖的湖面,冒出大片鲜血。

略有些满意的饱嗝声传来,青光逐渐下沉暗澹,大雾也渐渐消弭。

这一群男女老少,这才壮着胆子,朝江面望去。

只见江面波澜不惊,水质清澈,就连那些被毒死的死鱼都不见了踪影。

似乎刚才那幕只是幻觉。

吃了乡民的祭品,青蟾这才慢悠悠下潜,钻回自己的水府之中。

它是一只五百年道行,堪堪练气圆满的青蟾。

早年本是田埂间一小蟾,吃土吃砂吃小鱼,千辛万苦也不过修行至练气一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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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成了这河神后,日子便过得滋润起来。

只见遍地都是尸骸的水府中央,有一表面生满铜锈的铜鉴缶。

此乃云港定江水器,可操控百里范围内江流的浪涌。

当年,乃一路过的修者所铸,共计铸造了八十一座铜鉴缶,分别埋入云港各个水脉。

自此以后,云港两岸百姓风调雨顺,再不见水患。

海大王也是个胆大的。

见那修者离去,便占据了这条支流的铜鉴缶。

若是饿了,需要吃食了,便随便用妖力捣鼓一番铜鉴缶,把这江流搅得乌烟瘴气。

见水患肆虐,冲毁堤坝,民不聊生之时,再人前显圣!

骗取当地乡民的祭祀。

混了个海大王的神号!

如此这般,又不需外出游历,又不用与人斗法。

便能获取修行资源,好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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