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有事？”晏娇坐在梳妆镜前，闻言回头看向晏凝霜，慵懒地问道。
晏凝霜抬眼走去，眉目间尽是楚楚可怜之色：“今日在正堂，姐姐都未曾看我一眼。姐姐是在怪我贸然开口，惹恼了陈大小姐吗？”
“妹妹很在意我的看法吗？”晏娇眸光微凝。
她忽然沉下脸来，周身都是冷凝的气势，空气中仿佛凝结成冰，晏凝霜止不住地心里一惊。
“姐姐不信我吗？”晏凝霜眼中有晶莹颤了颤，凄楚地道：“姐姐是不是又以为，我要抢走小侯爷？”
“我自知愧对姐姐，此次陈夫人和小侯爷来，我一定不打扰姐姐与小侯爷，希望姐姐念在旧情，不要怨我。”
真是个戏精，到这时候了还想激怒她。
晏娇作势给拦在身前的明珠递了个眼神，晏凝霜踯躅片刻，还是挪步到了明珠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刚好可见晏娇在镜中晦暗不明的面容。
天色尽数暗沉下来，晏娇从镜中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虚伪。”
晏凝霜一颗心顿时悬起：“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
今日在府门前，陈夫人对她们花枝招展的打扮颇为不善，晏凝霜这会儿打扮得极其素雅，一袭水兰罗裙绣了暗纹，头上别了几支小巧的玉饰，将她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
晏凝霜心绪飞快。
既然陈夫人不喜繁琐的衣着首饰，她便要从善如流，再次露脸，给陈夫人留个好印象。若是能得陈夫人青眼相加，她谋划之事也算是成了一半。
“妹妹。”晏娇忽地想起什么，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打断她的思绪，“祖母前两日送了我些首饰，我挑了两个最喜欢的出来，却选不出最爱的那个了。妹妹平日都极有眼光，不如帮我看看？”
“好。”晏凝霜声色柔婉细弱，温柔地点点头。
陈家来访之事，二房自然也早早备着。即便许如玫不如往日，也倾尽全力帮晏凝霜准备了新衣裳，抓了把新首饰。
可等明珠捧着首饰盒子折返，晏凝霜目光落在那两只光彩夺目的步摇上，还是看呆了眼。
“妹妹喜欢哪一个？”晏娇笑吟吟地问。
晏凝霜手在袖中无声攥紧，心间一动，指了其中最璀璨华丽的一只。
那步摇捧在明珠手上，衬得明珠一双手愈发小巧。步摇上束缚着细弱的金丝，缠出蟾宫玉桂的画面，上面又嵌着几颗夸张的大红宝石，步摇下缀了一叠金丝流苏，流苏下还缚着十几颗翡翠。
晏娇挑了挑眉：“妹妹确定喜欢这支？”
阴沉的天色下，晏凝霜眸光发亮，点了点头。
这步摇一看就是花费极长时间打造的无价之宝，华丽至极。
只可惜太华丽了，若是戴这个去赴宴，只会显得突兀。
若是她真心实意帮自己选个合适的，晏娇或许还能相信她方才的道歉有一分真。
晏娇沉默了一下，痛心疾首地叹息。
她对那陈识贺完全没兴趣，自然也不存在千方百计要嫁给陈识贺。她丝毫也不在意晏凝霜出风头，或许男女主早点圆满，她这个炮灰还能逃过一劫呢。
但是现下晏凝霜随时都想着算计她一把，晏娇也无可奈何了。
晏娇弯了双眼：“既然妹妹喜欢这支，姐姐这就送给你。我们姐妹情深，你也知道我生母早逝，连个依靠都没有，这个已经是我最好看的首饰了。”
“妹妹美貌过人，戴上这支步摇，必定艳压群芳。”
晏凝霜最后几分笑意凝在嘴角。
她是脑子坏了吧！ 竟然来这出 ！
以前她想要晏娇的衣裳首饰，都要设计磨好一阵子，如今她主动献出来，晏凝霜脸上苍白了几分。
“不了不了。”晏凝霜畏畏缩缩地推辞，“姐姐身份高贵，这步摇只有姐姐能相配。”
她今日特意换的这一身打扮，都是细致的小心思，若是插了这么一只突兀的步摇，她还怎么见人？
“妹妹不是说喜欢么？”晏娇冷冽地看着她，“妹妹这是在欺骗我，还是不给我面子？”
晏凝霜被吓得踉跄退了两步，只觉得有苦难言。
她是喜欢，可她是想着让晏娇戴了出丑的……现在若是说不喜欢，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姐姐，霜儿很喜欢，只是霜儿配不上。”晏凝霜泫然欲泣。
“不许哭 ！”晏娇口口声声似真似切，“不过是死物，有什么配不上的。这步摇更配妹妹，我才想着送给妹妹。与我们姐妹之情相比，区区步摇算得了什么？”
晏凝霜抿了抿唇，脸上比哭了还难看。
晏娇起身，把梳妆台的位置让给晏凝霜，心满意足地捧了捧她的脸：“妹妹真好看。明珠，快给妹妹戴上，插得牢一些，若是这步摇散了，我拿你是问。”
明珠欢快地应了声，难得有一次做恶人的机会，她殷勤地替晏凝霜插上步摇，笑得春风得意：“二小姐这样可真好看 ！”
晏凝霜难堪地看向镜中之人，衣裙清丽，发髻精致，一切都恰到好处，偏偏有硕大一团金步摇压在发间，简直又诡异又滑稽，一动起来，流苏上的翡翠珠子碰撞在一处，叮当作响，就是这声音，已然够引人瞩目了。
晏凝霜眉心拧成一团，神情更加凄苦了。
“妹妹真是惊艳 ！”晏娇邪气地夸了一句，“等会妹妹出场，一定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晏凝霜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晏娇认真地道：“妹妹可别太感动了，哭了胭脂就该花了。”
见她这副模样，晏娇憋笑到简直内伤。
维持虚假姐妹情不好吗？非要想着陷害她，晏娇实在烦了，才打算适时给她敲打敲打。
她只想好好活着，可晏凝霜非要时不时踩她一下。
想到这晏娇又不免叹息。
首辅嫡女的身份真好用，晏凝霜都不敢明着反抗的。
只可惜原主身上都是好牌，硬生生自己给作烂了。
“妹妹，咱们走吧。”晏娇满意地看了眼她的作品，无比亲切地挽起晏凝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