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不像是娇娇，早已私定终生，有了依靠。”
“她是我最小的女儿，我想让她过得好些又有什么错。”
她倚着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抹着泪。
都在气头上，说话难免冲动了些。
晏娇在旁周旋，“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雪儿是晏家的姑娘，祖母的孙女，她自然也盼着雪儿能好，只是，大伯母，祖母话说得也对，此时已经发生了，就是再哭再闹也不能现在把人弄去吊死。”
要不然，府中突然多了具女尸，要如何向外界解释。
她不开口还好。
一开口，万氏更气了，“你惯会做好态的，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左右，我们大房在这个家本就没地位。”
“从小，母亲疼着得宠着的唯有二老爷，我们家老爷何曾得过一点好脸色，年纪轻轻地上了战场，拼着命拿下军功，什么好日子都没过上，白得了一身病。”
“母亲，二老爷，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么多年，要是没我们家老爷在外拼搏，晏家又何能坐得这般安稳，母亲这个一品夫人又上哪受得。”
“辛辛苦苦的是我们家老爷，吃香喝辣的是你们二房，你看看，我三个儿女，一个嫁了边疆小将，这辈子都没希望回来京城，天天风吹日晒的，如花般的闺女看上去到跟我像是同龄人，沁哥儿，家中唯一能抗事的小辈，还没成家，就开始像他父亲一样拿着命在战场上拼搏。”
“我劳累了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儿女能够荣华富贵过活一生，可那个如了我的愿，雪儿是唯一还有希望过上好日子的，我又怎么不去费心为她谋算。”
有些埋怨积累多年。
如今，总算是说出了口。
晏老夫人震惊无比，难以相信她在心里竟然如此想自己，是，她知道，自己对晏勇多有亏欠，但也尽力在弥补。
晏家那么多子孙。
她哪个偏爱过，饶是大房那几个孩子不在身边养着，什么好东西她也从未少过。
可现在，她没得一句好不说，还得了怨恨。
晏老夫人心中难受，捂着胸口摇头，“你，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如此模样，雪儿，祖母问你，你是不是也怨祖母？”
晏雪连忙摇头，“祖母，你别听母亲的，你对哥哥和我们姐妹有多好，我们都清楚，母亲这般说，也不过是一时气急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才不是一时冲动，我只是为老爷委屈。”
万氏好似全然没有看到晏雪有多费劲地给她打圆场，固执地说，“以前的事，老爷不计较，我也没想着撕破脸，可现在，难道母亲就没仔细想想雪儿吗？”
“她也是你亲孙女，还自幼乖巧懂事，一心孝顺着你。”
“可你为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东西，不顾雪儿的清誉，又如何还让我们再尊着你敬着你。”
“我心中清楚得很，你不喜欢我们家老爷，甚至恨不得我们这一房都在外头死干净了！”
“大伯母！”
晏娇蹙眉，压低了声音喊了声，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再说下去，是真的过了。
她心里怎么能这么想，好似晏老夫人是个多恶毒的老太太一样。
晏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险些喘不上气来，她指着万氏的手都在颤抖，“你，你……”
你了半天。
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瞬间，现场兵荒马乱，不好跟嫂子顶嘴的晏旭沉着脸，连忙将晏老夫人扶上床，晏娇快速过去给她诊脉，好在，没什么大事。
气急攻心，乱了心神。
她蹙眉，脸色算不上好，“这两日，祖母的身子越发虚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治，心病还须心药医，长此以往下去，恐会……”
想到接下来的可能。
晏娇愁容满面地叹气。
晏雪着急地过来，要看上一眼，刚起身就被万氏强行拉着往外走，她试图挣扎，“娘，你这是做什么，祖母现在还病着呢。”
“那又如何，她身边尽孝的人多了去，你可别留在这儿自讨屈辱。”
万氏毫不留情地说道。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晏旭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压抑着怒气道，“嫂子，你非要如此？兄长从军，本就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在边疆受苦，我也心疼，可，人各有志。”
“你口口声声说母亲疼我，冷落了兄长，那你可知，父亲还在世时，我又何曾入过他的眼，我有母亲疼，兄长有父亲护着，我们两谁也没多得一份。”
“我知晓你在意雪儿的婚事，她是我亲侄女，又这般懂事，我不可能亏待了她。”
事到如今，进退两难。
万氏已经抹不开脸，冷哼了声，“说得好听，谁知道究竟如何，要真为了雪儿好，当初你就不会留下霜儿。”
提到那个孽女。
晏旭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可她毕竟是我亲生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万氏说，“孰重孰轻，二老爷心中早有定夺，虚伪的假话也无需多说，日后，咱们两家照常来往，就当是走个离得近的亲戚。”
她这番话，是打算要分家。
晏娇掐着晏老夫人的虎口，正要将她喊醒，就听到万氏这般无情的话，顿时沉了脸，语气不善地说，“我不管你们想怎么闹，现在都给我出去！”
祖母的身子已经差成这样，再也禁不住刺激。
万氏离开之前，扭头看了老夫人一眼，眉眼之间难掩担心，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强行拉着晏雪离开。
待她们走后。
晏旭沮丧挫败地抱着头落座，难掩自责，“都怪我，养出那等孽子，才将这个家霍霍成这样。”
将老夫人唤醒后。
晏娇示意李嬷嬷赶紧将人扶回里屋歇着，“好生静养，谁来求不许见。”
说这话时，她特意地往西边看了眼。
意识到那边现在住着谁，李嬷嬷了然地点头，“老夫人身子不爽利，近日内不能见客。”
不愧是府中老人。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