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图，永明帝忽然问道，“你觉得那丫头生性如何？”
这些天的相处，李大人好话不少，连连说道，“是个有分寸，知善恶的，对有些事上的见解，就是男子也不如她。”
“这才几日，就这般帮着她说话。”
手下的心腹，永明帝神情稍许轻松了些，如此戏谑道。
要是旁人。
定要多想，这背后可有其他深意。
然而，李大人却不是如此，他直来直去惯了，有话直说，“聪明的，谁看着不欢喜，说实话，要不是这些日子忙，臣都想找晏大人要如何教出这般有能耐的女儿。”
李家也有位嫡小姐，比晏娇小上两岁。
因着身体的缘故，不怎么外出交际，只是偶尔跟着李夫人参加几场长辈间举办的宴会，没什么同龄的朋友，说来也是奇怪，同都在京城，却未曾见过晏娇。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刚开始见到晏娇时，李大人对她算不上了解，甚至还有颇多误解。
好在，时间能够验证一切。
见他对晏娇赞赏有加，永明帝眸底闪过一丝幽光，骤然说道，“那你觉得，这个晏娇日后适不适合做一国之母？”
这话一出。
李大人心底顿时一紧。
言下之意太多，无论顺着那个话题往下说，都是大逆不道的。
他连忙低头，“臣不敢妄言。”
永明帝摆手，“无妨，朕许你，尽管说。”
几个大家族的嫡出小姐，他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没一个是能让他彻底放心的。
娶妻娶贤，这个道理，无论放在平民百姓之间，还是皇室贵族之中，都是颇有道理的，正妻，必须是能够担得起重任的，至于，讨人欢心的随便给个侧妃打发了就行。
从小在皇宫摸滚打爬。
对于这一点，永明帝看得最是清楚。
李大人心惊胆颤，琢磨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扶持岐王？还是，刻意试探？
说来，这段时间，他确实和岐王走得近了些。
他心中谨慎，面上不显，故作轻松地回话，“此等大事，臣也是不好说的，晏小姐是有能耐，也担得起事，但嫉恶如仇，情绪过于分明，且，依着这段时间来看，似还有些霸道，依照岐王这般独宠下去，恐是，日后仅能她一人。”
后宫三千，不单单是为了美色。
还有朝廷众大臣之间的协调。
想起慕淮说了一次又一次的，此生唯她一人不娶，永明帝就觉得头疼，是个好的，也是有出息的，处事的手段不比他年轻的时候差。
就是，太痴情。
李溯废了，二皇子过于轻佻，当个闲散王爷，还算勉强，五皇子身子太虚，就是立了储君，指不定他们两会谁先走。
至于，剩下的，不是年轻太轻，就是出身过于低贱。
想他子女生了不少，到头来倒是一个能培养的都挑不出来，他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万一那天出了事，都不知道该将这江山交给谁。
永明帝叹气，“是朕太过宠爱李溯，才养成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以前，他做得那些荒唐事，没危及江山，朕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算了，可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外贼，前些日子，禁卫军那边才通报，说是京城内出了一队行踪不明的异域人，也不知和这有无关系。”
永明帝和李大人也算是自小一块长大的。
整个朝廷，能够信得过的大臣，属他一个，交起心来不免真情实意。
李大人宽慰，“陛下，你也无需这般忧心，魏王怎么说也是你亲手教导起来的，现今年纪尚轻，把握不好分寸，但不该做的事他应着是不会做的。”
连安慰的时候，都不敢肯定。
永明帝苦笑摇头，扶着额说，“朕，是看不透他，前些年，朕将他外派到江陵府，本意是为了磨磨他那骄纵的性子，岂料，他是一点都没领会到朕的好意，反而，还怨上了朕。”
“他是惠贵妃的孩子，朕是真把他当成骨肉疼。”
“然而，他却这般不争气！”
说来就气得不行，费心教导的还不如在外散养的，长得好。
有些话他能说，李大人是不能接茬的。
低着头，安静地听着。
永明帝倒也不需他非得给自己一个答复，自顾自地说，“也不知能不能在朕还有能力的时候，将这江山安心地交付出去。”
他遥遥地看着远方，沉重叹气。
见状，李大人连忙说，“陛下，你可别这么说，你身体好着呢，就是比臣都要硬朗。”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永明帝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垂眸看着案桌上的折子，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既然这晏娇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该有的赏赐不能少，传下去，封她郡主之位，明清，安康，永平，这三个封号，让她自己挑一个，选好了，朕好让人准备。”
话落，他又补充了句，“这事先别跟晏家说，先跟岐王说声。”
永明帝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两关系不错，因此交代。
虽然不解，为何偏偏要通过自己去告知，但李大人还是拱手应了声。
翌日。
要封晏娇为郡主的消息就传到了岐王府。
慕淮听之，很是意外，转念一想，心中了然。
前些日子，永明帝跟他发了那么大脾气，估计，是想通过此举让他顺心，自然，还有另外一个缘故，想借此抬高一把晏家。
现今，朝廷关于接下来的官职升降，选拔，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从现有官员家的子弟选，一派主张，依照科举的名次选，多提拔寒门弟子，以免出现官官相护的裙带关系。
此言一出。
理所应当地引起不少人的反对。
其中，以苏家最为强烈，苏太傅名下子弟众多，桃李满天下，可以说，三阁六部，就是牢里都有他这派的人。
寒门子弟上位，自当会引起裁员。
到那时，背后关系复杂的首当其冲，会被免职。
太子解禁，重新上朝，商议选拔之事时，苏太傅本认为他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岂料，他上前一步，一派正经地说，“父皇，儿臣认为晏大人所说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