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覃幽

被刺的那人哀嚎一声,丢下短刀,捂着鲜血四溅的手腕朝外翻滚。

众人心头一凛,步伐加快,往张行书背后挥劈。

张行书脚步未歇,左右挥剑。

直面他的三人折了一个,另外两人知晓他剑法邪门,不敢直撄其锋,匆忙闪躲。

对张行书与兰儿的包围被撕开一道口子,张行书拉着兰儿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可是兰儿手无寸铁,旁边一个人瞧准了此节,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狠狠地朝兰儿颈间劈去!

此人在张行书与兰儿视野的死角,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相距仅有三步之遥时,兰儿忽听破空声袭来,转头望去,刚好看到刀刃上的寒芒,顿觉心惊肉跳!

这一瞬兰儿仿佛被定在原地,耳中再无其他声音,只能看着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

刹那间心思千回百转,兰儿凄然一笑,毫不犹豫地朝挥刀之人迎去,打算空手入白刃!

“少爷快走!”

兰儿话音未落,只感觉肩侧锋芒乍现,张行书手中软剑的剑锋直直朝挥刀之人的眼窝突刺!

这一剑又疾又稳,对方根本无知无觉,脸上还挂着狰狞笑意。

倏而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人捂着右眼滚倒在地,血流满面。

张行书收剑,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奔去。

几息之间就折了两个,余下的人心里一慌,手脚皆缓,面面相觑。

为首之人阴着脸,并未停下脚步,边追边道:“给老子剁了他!”

可是还没跑几步,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住手,不然我弄死他!”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齐望过去,只见一人手执短刃,架在一名男子的颈上。

张行书朝那瞥了一眼,诧异道:“柳明山!”

柳明山没有理他,手中的短刃往下一按,那男子的颈间鲜血直流。

张行书这才有暇打量那名男子,呼吸一窒,皱眉道:“张诺?”

果不其然,柳明山挟住的正是张诺!

张诺狠戾地瞪着张行书,全然不顾自己被刀架着,森然道:“你还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张行书片刻就猜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不过他没想到张诺敢买凶害自己性命。

“你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还有脸怪罪于我?”张行书冷笑道。

张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张行书一块皮肉,他朝不远处的那群人嘶吼道:“宰了他,快给我宰了他!”

柳明山朝张诺膝下一踹,使他跪倒在地,可张诺根本不在乎自己如何,宛如疯魔了一般,红着眼睛死死瞪向张行书。

张行书一步步朝张诺走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敢伤我,我便……”张诺话没说话,张行书一剑捅进他肩中。

张行书抽回软剑,淡淡道:“哦?你便如何?”

鲜血染红了张诺的衣衫,可他狠狠咬着牙根,竟硬生生忍了下来。

身后的众人见张诺被虏,不敢妄动。

张行书看了一眼柳明山,又转头望向兰儿,见她俏脸煞白,微笑道:“莫要担心。”

兰儿点点头,一言不发。

张行书抬剑再次刺入张诺肩中,由于太过突然,张诺没忍住哀嚎一声。

“你……”

张行书冷笑道:“我什么?”

张诺满头冷汗,嘴唇颤抖,半晌没说出话。

“此处山清水秀,最适合丧葬,莫不是你挑好了这里,所以寻死来了?”张行书四望一眼,漠然道。

张诺挨了两剑,知晓张行书真的敢下狠手,心中惊惧,浑身颤抖。

“叔父仁善,放你一条生路,你所作所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张行书说着,朝四周众人道:“若不想他死,就给我滚!”

这一声滚字声若洪钟,带着丹田之气,把近处那几人震得捂住两耳。

为首之人看了看张诺,气得握紧双拳,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走!”

看着众人离去,张行书朝柳明山道:“你怎的来了,师父说的那人,难道是你?”

柳明山冷哼一声,回道:“不是我是谁,你当我愿意来?”

张行书此次脱险,多亏了他,所以张行书并未与之斗嘴,笑道:“多谢柳兄搭救。”

柳明山并未理睬他,将张诺一脚踹倒在地,抬脚就走,任由张行书怎么呼喊都不回头。

张行书挠挠头,与兰儿转身离去,看都没看张诺一眼。

张诺没想到张行书这般轻易放了自己,捂着伤口,盯着张行书的背影,眼中恨意滔天。

回到城中,看着一言不发的兰儿,张行书问道:“兰儿,怎的了?”

兰儿低声道:“少爷,看来往后出门,得多带些姐妹,不然单凭我可护不住少爷。”

这些祸事都是张行书惹出来的,他心中生愧,没敢搭腔。

两人回到城南湖边的画舫,伍茯苓正在廊中摆弄盆中花朵,瞧见张行书风尘仆仆的模样,疑惑道:“行书,你去个张家,怎的弄成这般样子?”

张行书想了想,低声把方才的事告诉了伍茯苓。

伍茯苓听罢,玉手按在一旁的雕花木案上,猛地一拍,厉声道:“张行书!”

张行书吓了一跳,低头站在那,不敢言语。

等了许久,也不见伍茯苓继续说话,张行书战战兢兢地望去,却见伍茯苓阖着眸子,玉手微颤。

本以为将要面对一场狂风骤雨,可伍茯苓淡淡道:“此事怨不得你,我来处置,你先去歇着。”

张行书望着伍茯苓摇曳而去的背影,不知她所谓的处置是怎样处置,但是一想她曾炮轰无名谷的场面,忍不住有些胆寒。

时至深夜酉时,张行书正在屋中吐纳,听闻门被叩响,连忙起身开门。

伍茯苓走进屋中,环视一眼,目光又落在张行书脸上。

她坐在桌旁的云石圆凳上,支着下颌,慢悠悠道:“以往我怕你不堪约数,所以未曾差人伴侧相护。”睨了张行书一眼,她又微嗔道:“但你太能惹祸,仅凭兰儿根本护不住你,我再指派一人护你左右。”

“谁?”张行书小心翼翼问道。

“莫要问了,到时便知,明日返往淮安府,早点歇息。”伍茯苓说罢,起身来到门口,好像又忆起了什么,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侧目扫了张行书一眼,幽幽道:“你那表哥被打断了手脚扔进湖里,也不知是生是死……”

张行书正拿起杯子喝茶,闻言喷了一地,没来得及说话,伍茯苓已经翩然而去。

翌日清晨,碎光穿林,清澈水雾弥漫四野。

马踏飞花,张行书在车厢中闭目凝神,伍茯苓侧倚在软垫上,半睁着眸子翻阅手中书卷。

随行的马车近十辆,皆驶于官道之上。道上每二十里有歇马亭,每六十里有驿站,人来马往,很是热闹。

车马途径潞州、开封府、徐州,约行两千多里,耗时五日,最终到了淮安府。

马车驶入家中,兰儿张罗丫鬟们把车厢运回来的东西搁置在各处。

张行书与伍茯苓各自回房,梳洗歇息。

这几日舟车劳顿,所有人都累的够呛,张行书躺在床上,片刻就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至深夜,唤来丫鬟才知刚过酉时。

张行书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那剑和簪子,放在何处了?”

丫鬟连忙道:“我们不敢擅动少爷的东西,应还在原处。”

张行书起身来到柜前,从中取出伍茯苓送给他的古剑,以及白椴留给他的簪子,他方才睡醒,头脑发昏,一时呆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张行书回过神,把两样东西轻轻搁好,转身往书房走去。

尚未走近,张行书听到书房内有声音传来,此时万籁俱寂,任何响动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书房的门猛然大开,月照当头,一道人影掠过,寒芒乍现,直指张行书!

张行书心中一凛,对方不知是谁,他念着伍茯苓的安危,想也没想,迎着剑锋而上,打算空手夺白刃!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虽然凶险万分,但心系伍茯苓,张行书什么也顾不得了。

“覃幽,回来。”

伍茯苓清雅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朝张行书挥剑的人似是本就不想伤他,早早收剑而立。

“小少爷身手倒是灵敏。”调侃的声音响起,张行书借着月光,隐约瞧清对方是位女子。

张行书疾步走进书房,看到伍茯苓侧倚着交椅扶手,抬眸看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伍茯苓柔声道:“覃幽久在西域,护持商队与吐鲁番和蒙古人做生意,便让她伴你左右。”

张行书记得伍茯苓先前说过的话,转身打量了一眼覃幽。

覃幽身材颀长,竟与张行书差不多高,着一袭漆黑的齐腰交领裙,袖口以丝线绑着,青丝在身后绾起一道马尾,周身再无别的饰物。

她鼻梁英挺,唇薄齿白,嘴角挂着一丝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安定自如。

覃幽笑眯眯道:“小少爷,休要怪罪,在西域待久了,瞧谁都似歹人,所以才贸然出手。”

张行书不知她话中有几分真假,却也不愿与她计较,微笑应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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