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毫无头绪

张行书并非不愿前往,而是在想此去襄阳,断不能让覃幽和家里的丫鬟知道,否则她们绝不会让他涉险。

听到胡一刀之言,张行书连忙应道:“好,我去。”

胡一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几里外的一个村子中,此时万籁俱寂,偶尔有犬吠声传出。

走进柴扉小院,胡一刀让张行书在外守着,不一会他从屋内拿出个布包,递给张行书,又从后院牵出一匹马,把缰绳放在张行书手中。

“你一路往西走,两千里外便是襄阳,这包里有盘缠和干粮,还有一张字条,告诉你如何寻到她。”胡一刀伸手抚了抚马颈,看着张行书跨坐在马上,低声道:“去吧。”

张行书心乱如麻,没留意马蹄未歇,待他回过神时,已经走了很远。

若伍茯苓知晓他又失去踪影,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但是白椴三番两次救他性命,他不能不顾白椴的安危。

权衡之下,张行书决定任性一回,但也不能如此不告而别。

他驱马折回,胡一刀远远瞧见,以为他心生悔意,快步来到张行书身边,问道:“你怎的回来了?”

张行书翻身下马,沉声道:“方才想起,此去路途遥远,我得留书给家中。”

胡一刀拍了下额头道:“是了,我去取笔墨。”

没过多久,张行书接过胡一刀从屋中拿出的纸笔,在月光下疾书。

张行书并没有写要去何处,而是说自己要出趟远门,不日便可回来,切莫挂念。

随即将墨吹干折好,递给胡一刀,让他代为转交,而后踩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行书虽是头回独自跋山涉水,却对此并不陌生。

他一路跨过山川河流,风餐露宿,边走边询道,骑马行进七日,总算到了襄阳。

汉水穿城而过,分襄阳与樊城。

此地为中原水陆中枢,是兵家必争之地。

正所谓:酒旗相望大堤头,堤下连樯堤上楼。日暮行人争渡急,桨声幽轧满中流。江南江北望烟波,入夜行人相应歌。

张行书初至襄阳,从未见过近百丈的护城河,可他来不及感叹,匆匆寻到城中一家客栈,进房间里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张行书梳洗过罢,随意吃了些东西,而后坐在屋中,看着手中的字条发呆。

那个鲁门主知晓白椴在襄阳是不假,可白椴皆以易容示人,纵是与她擦肩而过,旁人也未必识得。

但寒泉中不乏好手,知晓白椴在这,想找到她,并不算难。

所以字条中除了这两句话,还有最后四个字:见机行事。

张行书感觉胡一刀在诓他,这去哪找白椴?

虽是没有头绪,张行书却知晓在屋里待着肯定遇不着她。

襄阳城中热闹非凡,晨芒破晓莺鸣柳。

张行书离开客栈,走在青石大道上,望着来往行人,满目茫然。

他没留意前方,回头张望之时,忽地撞上一人。

对方是个满身补丁的乞丐,在张行书身上蹭了一大片泥污,怕张行书怪罪,连滚带爬地逃了。

张行书懒得计较,随意拍打一下前胸,感觉有些不对,伸手往怀里一模,这才发觉钱袋不见了!

再往乞丐离开的方向望去,哪还有人?

张行书把所有的家当都放在里面,他可不愿露宿街头,所以抬脚便追。

乞丐或许没想到张行书会这么快追来,正倚在小巷的墙上得意地抛弄钱袋,听到巷口的动静,吓得转头就跑。

张行书早已不是那个文弱书生,他虽比乞丐脚程快,却不如对方熟悉此处,小巷蜿蜒曲折,两人前逃后赶,跑了足有一刻钟。

起初乞丐还沾沾自喜,时不时转头讥讽几句。

后来乞丐专心往前跑,无力再说话。

最终乞丐实在受不了,边跑边求饶道:“大爷!别追了,小的好些日子没吃顿饱饭,行行好放过我吧!”

张行书没有理会,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乞丐手脚灵便,不去做工,反而行偷盗之事,着实可恨。

乞丐没听见动静,回头瞧了一眼,见张行书距自己只有几步之遥,吓得魂飞魄散。

张行书身怀内功,这一路跑下来,丝毫没感觉到累。

未过三息,乞丐脚步浮虚,一个不稳,抢倒在地,摔得满手是血。

张行书气定神闲地来到乞丐身旁,居高临下道:“你小小年纪,不凭能耐吃饭,行这不轨之事,该当何罪?”

乞丐累得不愿说话,蜷缩在地上,将钱袋死死抱在怀中,披头散发,瞧不见神色。

张行书皱着眉头,看见乞丐两手的血染红了钱袋,从怀中掏出个纸包,蹲在乞丐身旁,沉声道:“把手给我!”

乞丐吓得一个哆嗦,没敢伸手,死死捂着钱袋。

“我给你止血!”张行书说罢,一把将乞丐的手抓过来,草草洒了药粉上去。

乞丐见他并无恶意,小心翼翼地将钱袋塞进怀里,又将另一只手伸出来。

张行书为其双手止血后,乞丐又赶忙捂紧怀中的钱袋。

瞧这乞丐身板也就十四五岁年纪,比张行书矮了一头,瘦得皮包骨头。

“你把钱袋还我!”张行书将纸包收入怀中,擦了擦头上汗水,见乞丐不为所动,也有些着恼:“你怎的如此不识好歹,真要我动手?”

乞丐没有说话,张行书只好伸手去夺。

争抢之间,张行书无意间扯开乞丐满是补丁的前襟,却看到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乞丐手上虽脏,衣裳下却是一片白腻,甚至还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胸衣。

望着微微隆起之处,张行书才知晓,对方竟是位姑娘,他连忙收手。

乞丐瞧准机会,爬起来就跑,转眼消失在巷子里。

愣了片刻,张行书才想起自己钱袋在她那,只好再次去追。

这回乞丐跑得极快,张行书一时竟寻不到她。

在巷子里徘徊一个时辰,张行书不得不放弃找寻,唉声叹气地回了客栈。

从小没缺过钱的张行书,头一回面对如此窘境。

正午时分,客栈附近酒楼飘香四溢,张行书把屋中门窗紧闭,却也能闻到诱人香味。

他在床上躺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匹马拴在后院!

张行书连忙起身,来到楼下,瞥向客栈大门,惊得瞳中一缩。

只见那个鲁门主,面色阴翳地步入客栈,四处扫视眼,而后走向柜台。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鲁门主身旁的人开口道。

掌柜唤伙计领三人上楼,经过张行书身边时,鲁门主转头看了他一眼。

张行书虽然知晓鲁门主不识自己,却也紧张得满头冷汗,好在鲁门主并没在意他的神色,很快走上楼,消失在拐角。

“掌柜,你这收马不收?就拴在后院,你应是见过。”张行书来到正在算账的掌柜身旁,低声道。

留着长须,年近四十的掌柜上下打量张行书几眼,低头继续算账,瓮声道:“五两。”

张行书倒吸一口凉气,胡一刀给他的马虽不是千里良驹,却也体格高大,是匹好马,再不济也能卖十五两银子,这掌柜吃准寻常人断不会卖马,所以才敢如此开价。

他作势要走,掌柜连忙拦住他道:“罢了罢了,十两,不能再多。”

张行书想了想,点头应道:“马就在后院,你牵去便是,银子给我。”

掌柜心疼地从抽屉里剪出十两银子,用秤称了半晌,才迟迟递给张行书。

其实他早就瞧上张行书牵来的这匹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张行书揣着银子回到屋中,坐在桌旁思量。

胡一刀说他留住鲁门主,可鲁门主与张行书前后脚到襄阳,显然胡一刀那边出了状况。

现下白椴安危要紧,张行书无暇顾及胡一刀如何。

他方才听声音大概明了鲁门主居在哪间,寻思着不如去那探听一番。

张行书出门走到廊上,来到最东头那间屋,作势观赏地上摆的盆景,极力听着屋中动静。

鲁门主自己住一间,余下两人住在另一间,他们闲聊的声音传到张行书耳中。

“你说门主能不能找到黄泉之主……那毕竟是黄泉之主,便是受了伤,也是……”

“噤声,门主自有思量,有白莲教的道人相助,应是无碍。”

“那道人不似善类,他怎的就知晓黄泉之主在这,还单单只让门主知道,他为何不自己去?”

“莫要乱嚼舌根,你找死不成?”

“是,是……”

张行书听不到屋中声音,也不敢多留,起身离开。

他边走边寻思方才那两人之言,所知甚少。

该如何赶在鲁门主之前找到白椴?难不成去大街上吆喝?

张行书苦笑一声,若情况危急,此法也可堪一用。

鲁门主他们住的那两间屋位于僻静之处,张行书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悄悄折返回去,继续探听屋中响动。

“你在这作甚?”

张行书刚俯身装作摆弄盆景,身后就传来一声疑问。

屋门不知何时打开,那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看着张行书问道。

张行书瞧见前面那人腰上别着骰盅,心生一计,笑着道:“我是此间住客,见这盆景有趣,便驻足观瞧一番。”他压低声音道:“我看阁下腰间之物也是极妙……”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十两银子,朝对方使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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