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打的让我断后的主意

石道上,王氏、郑氏与许氏正领着邱夫人赏园,后面跟着阮月儿、贺采薇与二房小姐贺蒹葭。

“采薇,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贺蒹葭狐疑地看向贺采薇。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几句应景的诗词。”贺采薇收回目光。

“原是如此。”贺蒹葭点了点头,眉梢微抬,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从方才贺采薇跟进来,她便发现这人身子骨发僵,不断地用余光去望一旁的小院,若真是想到了几句诗,那才是见了鬼了。

想着,贺蒹葭也朝着小院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从院子里跑出来。

这婢女低着头,却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朝着她们一行人冲撞过来。

贺蒹葭杏眼眯细,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继续跟在后面。

终于,婢女一头撞到最左侧的大夫人身上,婢女猛的一退身,惊恐万分地跪倒在地:

“啊!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白颂扶着王氏稳住了身形,王氏怒瞪了过去:“你慌慌张张的作甚?”

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来,让她在邱夫人面前留下一个治下不严的印象,回头,她一定剥了这死丫头的皮子。

“这,这,我……”婢女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怯怯地抬眸看向阮月儿:“今日许三少爷入了府,说是要去拜访三夫人,半道被大少奶奶的乡下姐姐喊进了屋子里……然后,然后,奴婢就听到……”

婢女再度垂眸,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许连城和秦杳都是名声在外,这婢女如此作态,让众人立刻会意。

“嗤,歪风邪气!”许氏用讥诮的目光将王氏与阮月儿扫视了一遍。

“这事儿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阮月儿皱眉道,这些时日污蔑秦杳的人多得让她都见惯了。

王氏捏紧了拳头,双目睁圆:大少奶奶的乡下姐姐?这事儿放在府上,打的就是他们大房的脸面;现下落在外人耳里,跌的就是整个贺府的颜面!她家儿子贺朝陵的颜面!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王氏眸里怒火滔天,但碍于邱夫人在场,不好太过,只狠狠地瞪了阮月儿一眼,用指甲掐着掌心嫩肉,竭力压下怒火,对邱夫人道:

“邱夫人先请移步吧,莫让这些腌臜东西污了您的眼。”

邱夫人看了阮月儿一眼,微微摇首:“此事还待考证,不好听信这丫头一面之词,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她可还记得上回小宴上这徒弟媳妇儿头上戴的海棠春,和那一沓东方子舟的手稿残卷。

“是啊,表哥再不济也是要体面的,又岂会在青天白日做出这等污秽之事,大伯母还是让人进去看看才好。”贺采薇附和道。

她费尽心思布局,就是想让她们亲自撞破“秦杳给许连城下药,引诱成奸”,这样秦杳才无从抵赖。

郑氏与贺蒹葭同时看了一眼贺采薇,再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邱夫人都发话了,王氏也不好推脱,便点了白颂等人前去查看。

白颂等人走到屋子,抬手叩门,才敲了一下,门便开了一道缝儿,接着就是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两步过来,扒开房门。

众人皆掩面遮眼侧过头去,现下来的都是些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只恐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了自个儿清白。

只听贺朝诲的声音急吼吼的响荡在耳边:

“你们终于开门了!快进来!我师兄他快不行了!”

“四少爷!”众人一脸惊愣。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来啊!”贺朝诲急得双眼泛红,要喷出火来。

白颂不明所以地探头往门里看去,贺朝言蜷成也一团坐在地上,身子倚着凳子,双眼紧闭,肤色潮红,额间青筋暴突,汗水直流,一手按着自己的心窝,另一只手抵在唇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虎口。

“三少爷!”白颂人都看傻了。

适时,贺朝言唇边的手一撤,咳出一口血来。

“三少爷!”白颂当即慌了神:“快!快去找大夫!快呀!”

一众人看到贺朝言都被吓到了,贺朝言与贺朝诲不同,这可是个金尊玉贵的祖宗,少一根毫毛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一时间几个婢女慌成一团,一些人进屋去扶人,另一些闹嚷嚷地朝院外跑,去叫大夫。

石道上,只听到院里闹嚷嚷的一片,贺采薇暗自勾笑,表面疑惑道:“莫不是还有什么更荒唐的事儿?他们怎么闹成这副模样!”

许氏连声啧啧:“这可真是咱们贺府的好亲家!”

王氏再度瞪了阮月儿一眼,觉得自个儿脊梁骨迟早要被人戳断。

贺蒹葭嘶了一声:“我怎么听着她们在喊……三少爷?”

许氏美眸一凝,斜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见白颂等人跑了出来:“里面是三少爷!快找大夫!三少爷吐血了!”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里面的人是三少爷和四少爷,没有什么秦姑娘表少爷!”白颂道。

锦心跟在后面添了一句:“我们到时,房门是虚掩着的,怕是先前两位少爷一直被锁在屋内,在我们到之前,才开了门。”

几位夫人目露狐疑。

许氏一脸急躁,拂开袖子,朝院子里快步走去。

邱夫人素来喜欢贺朝言这孩子,皱了皱眉,也跟了上去,如此一行人都进了小院。

许氏甫一入屋,就看见儿子倚着凳子脚坐在地上,脸颈通红,却有一种精疲力尽的虚弱感,一手垂搭在地上,虎口布着一排渗着血丝的牙印,另一只手握着贺朝诲的手腕。

两个婢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侧。

贺采薇两只眼瞪若铜铃,张嘴无声地喃喃着:怎么可能!

许氏勃然大怒,斥道:“还不快把少爷扶起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贺朝言直摆手,另一只手撑着贺朝诲,坐到了凳子上,收手按住心窝,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

许氏心瞪向贺朝诲:“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言儿带到这儿来作甚么?”

“娘亲还是问问你那好女儿将我俩锁在屋里,是想做什么吧。”贺朝言顶撞了回去。

“采薇?”许氏朝贺采薇看去。

所有人都看向了贺采薇。

贺采薇愕然又慌张道:“不,不是,我关的不是他们……”

贺采薇回过神来,驳斥道:“你胡说!我根本没关人!我哪儿来的本事将你俩关进屋子里!”

“那你想关谁?”贺朝言瞪过去,眼睑一片赤红。

贺采薇急躁得直跺脚道:“我说了我没关人,你们被关在这儿跟我没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关了人,胡搅蛮缠!”

贺朝言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死脑筋!

“所以二姐姐为何要将三哥哥关在屋子里?”贺蒹葭问道。

贺采薇快被气得背过气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听不懂人话么!

贺采薇气急败坏道:“我说了我没关他们,关的不是他们!我关他们做什么!做什么要关他们!”

在场的几个人目光流转,交汇了几次,许氏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紧接着几个丫鬟簇着一个长髯的老大夫进了屋子。

许氏连忙道:“吴大夫快瞧瞧,我家言儿是怎么了!”

大夫搭了搭贺朝言的脉象,又转眼看向桌上的酒菜,夹了一夹菜,闻了闻,又伸手沾了一点酒轻嗅,尔后皱眉对众人道:

“少爷食了男女动情之药,久未发泄,气血逆损,憋坏了身子,需得细细调理一番。”

几个夫人早就从贺朝言的模样上猜出了几分,也不大惊讶。

贺朝言抓起酒杯朝贺采薇脚边砸去,怒声:“怎么?你还打着让我断后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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