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上徐州

四人拍马向北而行,所过之处皆荒芜,赤地千里,白骨露于野,野狗啃食尸体令人作呕。陈应念及徐州家人,心道:徐州未曾被黄巾攻破,想来无需忧虑。

却说,陈应等人李离去半日,南阳太守秦颉率军到达宛城,发现城墙之上已遍布汉旗,另有一个孙字大旗树立在城楼。秦颉大惊,问左右道:“何人抢在我等之前打下了宛城?”

“城楼之上有孙字将旗,莫非是江东孙坚孙文台。”身边军司马道。

“孙文台何人也?军几何?”

“孙文台原是下邳县丞,乃是应中郎将朱儁征召,现为佐军司马。少时有勇力,在乡间颇有名望。其兵马不过三千之众。”

“哦,原来是他。速去叫门吧!”秦颉下令道。

“南阳秦太守率大军前来,请守军速开城门!”

稍后,只见大门开启,孙坚引数人出门相迎。

“佐军司马孙坚拜见秦太守。”秦颉见孙坚不卑不亢,心中遂起爱才之意。道:“文台辛苦!我本想连同朱中郎将,徐孟玉(徐璆字)三处合兵围攻宛城,不想文台一日便克宛城,真后起之秀也。我必禀明中郎将,为你叙功。”

孙坚闻言大喜,不过不敢隐瞒陈应之功,于是将陈应建言诈称黄巾败军攻城之计说与秦颉,只是隐去一些关键之处。

“陈应何人也?”秦颉问道。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下邳陈氏汉瑜公之次子也。”

“陈汉瑜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不知陈应何在?”秦颉倒想看看这陈应是何许人物。

“他与一家将回徐州去了。”孙坚如实禀报道。

“黄巾贼酋可有斩杀?”秦颉道。

“禀太守,昨日吾将那张曼成囚禁,未曾想半夜被黄巾残部劫走,皆末将之过失,请太守责罚。”

秦颉心道可惜,“文台莫要自责,你取宛城,已是全功,些许贼酋,成不了气候。你俘获那黄巾,欲如何处置?”

“禀太守,不若收其精锐,遣散其老弱。”孙坚道。

秦颉呵呵一笑,道:“不错,只是你可知,未经朝廷许可,擅收黄巾,若被有心人参上朝廷,文台你可就不妙了。”

孙坚大惊,忙请教秦颉道:“还请太守救我。”

“呵呵,文台莫要担心。你只需将那些俘虏单独关押,待中郎将至宛城后,交与他处置。其他推说不知便可。”秦颉笑道。

此时城中汉军已达今万人,四千俘虏量其也翻不起浪来。

孙坚自是感谢不提。

自此,孙坚一日克宛城之威名远扬,而朱儁评语曰:真江东猛虎也。而江东猛虎也成了孙坚代称。后朱儁保举孙坚为宛城令,南阳尉,仍随军出战。

陈应一行白日赶路,晚上歇息,三日后,行至一处高坡,张曼成手指前方道:“师伯,您还记得吗?前方不远处,便到张家庄了。”

“嗯。”陈应当年也曾路过此地,不过时间久远,不太记得了。

“唉。当年瘟疫,恰逢祖师与师伯路过此地,赐下仙药,我与师兄二人追随师傅,一路救治患者。疫情倒也控制了。”李大目感慨道。

陈应道:“你们师傅倒也是做了不少善事。”

李大目面露自豪之色道:“那是当然,不然怎么会称师傅为大贤良师。”这么多年来,张曼成、李大目二人跟随张角走南闯北,最北到过乌桓,最南到过豫章,西边去过长安,增长见闻。

张曼成不善言辞,然这李大目却令陈应刮目相看,其本事不大,不过很善于讲故事,一双眼珠子跟铜铃似的。李大目十七八岁跟着张角走南闯北,见识到了人间冷暖,也看清了大汉虚弱的本质和世家丑恶嘴脸。天灾来临,朝廷不闻不问,无为而“治”,世家拼命搜刮,鱼肉乡里,让百姓苦不堪言。张角用太平道,广施仁义,既让百姓得到恩惠,又给予生的希望,可谓是声望日隆。怎奈泄露消息,那叛徒唐周告密,张角另一徒弟马元义被车裂,张角不得不提前发动起义。黄巾军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而发动起义时刚为癸亥年,距离甲子年尚有一年的时间,可见张角尚未完全准备好。其主要战力,黄巾力士,仅数千余,其余皆是扔下锄头的百姓,根本不是汉军敌手。而三十六方渠帅亦非全部是张角心腹,自然良莠不齐。起义间,裹挟百姓,烧杀抢掠,黄巾如蝗虫过境,城池村落为之一空。

如此一来,张角自然是背负了天大的罪责,所谓黄天不佑。再加上他不听劝告,滥用仙法,最终才身死。

陈应不禁感慨,道:“世事难料,师弟他也不易啊。”

李大目闻听此言,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我尽力而为,然而一切要看天意。”

不觉间行至张家村,只见炊烟袅袅,村民肆意走动,陈应问道:“张家村不曾被黄巾毁坏?”

“师伯你有所不知,当年你和祖师走后,村民感念恩德,在当日熬药处,师傅请人建一座南华祖师庙,里面还有师伯的雕像咧。”李大目兴奋道。“此处已是我太平道圣地,怎会有人不开眼前来此处破坏,莫不是要与天下黄巾为敌?”

陈应心道,村民良善,不忘自己师徒二人活命之恩。

一行人至张家村,村民见李大目皆上前问候,大目驻足道:“尔等有眼不识珠玉在前,这位乃是你们日夜拜祭的凌霄子仙师。”

村民闻之,莫不惊异,只因陈应相貌与南华祖师庙雕像差别甚大。然李大目在前,众人又见陈应白衣胜雪,于是拜道在地,口称仙师。陈应见状,急忙下马,一一搀扶。

村民欲留陈应等人停留些时日,然陈应告知大贤良师之事,村民只好作罢。

陈应这些时日与张曼成、李大目相处,只觉得张曼成为人忠厚,有狭义,而李大目激灵且不奸猾,是一个可塑之才,便有心提点二人。于是让黄忠指点张曼成武艺,而自己则亲自指点李大目,跟他讲述一些先秦之故事,李大目对兵法韬略、经史子集均不感兴趣,当讲到苏秦张仪之时,李大目却眼露精光。于是陈应便重点说些纵横之故事,李大目听得是连连点头,只恨自己晚生了五百年,未能赶上战国群雄割据之局面。

一日在一处歇脚之时,陈应对李大目道:“我看你识字懂礼,颇有机变之才,如此天下大乱之际,大有可为啊。”

李大目挠挠头道:“师伯说笑了,我出身低微,如今世家当道,恩师如此本事之人,尚且不得功成,更何况我。”

陈应道:“大目不宜妄自菲薄,你师傅自有他的命,你却可以掌握自己命运。”

“掌握自己的命运......”李大目低声呢喃。忽然,李大目抬头望向陈应,于是拜伏在地道:“望师伯指点迷津。”

“我看这几日你对纵横之术颇感兴趣,怎奈我并未研习,只能将一些前人故事说与你听。儒者多不喜纵横者,盖因其“急功近利”、“背信弃义”,然如今乱世已至,只讲信义并非取胜之道,信义与否,要看要达成何种目的。为一己之私而背信弃义,真小人也,为公而背信弃义,乃丈夫也。公,乃为天下也,而非世家、帝王或黄巾。”陈应似在告知李大目,又似在自言自语。

李大目听到并非为黄巾,便道:“师伯所谓天下,是指何物?”

“华夏以及百姓。异族入侵,你使用诡计使得异族分崩离析,流血漂橹;世家贪婪,压榨百姓鱼肉乡里,你施展手段,让世家身败名裂;诸侯不仁,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你手段尽施,而诸侯削弱。”陈应朗声道。

“师伯,这,这我做得到吗?”李大目喏喏道。

“大目,你可听过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陈应转过身,手指这一匹战马道。

“不曾听过。”李大目摇头道。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其真不知马也。”一片韩愈的《马说》,被陈应说的抑扬顿挫,虽然李大目未能全听明白,但也懂了六七成。李大目泪眼婆娑道:“师伯,您就是我的伯乐啊。”

“大目啊,虽说你是千里马,但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身黄巾装束,就算是万里马,也没有人看得上你啊。”陈应道。

李大目摸了摸头上裹着的黄巾,看着脚上的草鞋道:“师伯是说,让我换一身行头。”

“不错,不仅要换一身行头,而且还要取一个好的名字,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咳咳,说多了,这名字很重要。”陈应道。

“师伯的意思,我这名字不好?”李大目挠头道。

“不是不好,名字都是爹娘给的,我只是想让你换一个艺......官名,官名你懂吗?”陈应道。

“师伯是说,今后我当了官,便要像那世家一样,有名有字的?”李大目道。

“对喽,于你来讲,不管你改什么名字,你还是你,但是改一个名字便能让你飞黄腾达,你愿不愿意?”陈应道。

“愿意愿意!”李大目点头如捣蒜,“还请师伯赐名。”

“恩,容我想想。”其实陈应早已想好,不过装作在思考的模样,半盏茶的功夫,陈应道:“就叫李睦,和睦之睦,这睦字有一目,也算是给你原本的名字留下一个位置,这叫不能忘本。另外,给你取字子和,睦者,敬和也,又有和睦之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大目再次拜倒在地道:“李大目叩谢师伯赐名赐字,今后我敬师伯就如同尊敬父母恩师,如违此言,皇天不佑。”

“快起来吧。”陈应心中也是欢喜,看到李大目得到陈应赐字,张曼成也是眼热的很,于是上前道,“师伯,曼成也想......”

陈应转念之间,想到一名道:“曼成之名众人皆知,便不能再叫此名,曼成忠勇,又是我黄巾首徒,合该有名有字。张元,字子初,元者,首位也。你看可好?”张曼成拜倒在地,口中千恩万谢。

陈应大笑,一路走来收了黄忠,今日又收一文一武。虽说这后来的文武二人未必见得有多少本事,陈应相信,人的成功靠的是平台,而非仅仅是个人才华。

《后汉异闻录》:陈应闻南华祖师庙供奉己之雕像,心中好奇,遂与村民前往观看。南华祖师仙风道骨,神采奕奕,陈应颔首。而陈应遍寻庙内,不见自己之雕像,遂指南华身侧一黑面石雕道道:“将此石猴搬走,祖师喜清净。”

大目遂出手阻拦道:“师伯,此雕是你也。”陈应闻之大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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