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妈妈泪流满面，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身上弥漫着的悲痛和哀伤的让在场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
叶苓看着手中还绑着的气球，内心里一片荒凉。
她轻轻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像是嘲讽又像是难受的感觉，原来并不是努力争取就能成功的啊。
这仿佛是在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似的，叶苓过来的时候以为是最后一个男孩出事了，谁能想到会是自己竭力阻止却依旧没能逃掉的小宇母子呢？
身边的人群逐渐在消散，原本还被遮住的叶苓，自然的就变得显眼了。
湖边坐着的男人当即就察觉了，他随手拧干了衣服上的水渍，搭着急救人员给的毛巾就这么走到了叶苓的面前。
见叶苓没反应，他也只是轻挑了下眉，还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这身装扮，然后点评道：“挺符合这个节日的。”
叶苓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她只是道：“我很意外你会在这里。”
即使她这么平静，姚司依旧捕捉到那声音里居然会带有一丝浅淡的压抑，他诧异了仅一秒，就帮人把话补完，“更意外我在救人是吧？”
姚司这会儿的装扮也不太一样，简单的卫衣加长裤，看着就跟个大学生一样，因为这会儿还湿着，走路就还带着水迹。
叶苓看了一眼，随意应了一声，“嗯。”
然后跟姚司拉开了点距离，一声不吭的走了。
姚司看出来她的状态有些不对，若有所思了两秒，依旧跟着她身后。
倒是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醒来就坐在这附近的椅子上，本来打算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再说，然后就看到了那对母子走在湖边徘徊。”
叶苓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又往前继续走动。
姚司肯定不可能漏看，但他当做若无其事一样，接着道：“两母子的情况看着都不太对劲，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在叫他们，都好像没听见一样。”
“我觉得有点奇怪，就想走过去看一下情况，结果我还没走过去呢，就见那孩子一不小心掉进了湖里，紧跟着他妈妈也跳进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颇略有些玩味的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
“我先救到的其实不是孩子妈妈，而是男孩，奇怪的是，我正准备捞他的时候，我发现他明显是学过游泳的，而且水性看起来还不错。”
“他还找到了他妈妈，示意让我先救她，因为妈妈明显不会水，扑腾的厉害。”
“当我们靠近的时候，他妈妈一把就搂住了他，搂的死死的，所以我是两个一起都往回带的，你猜为什么最后我只带回了妈妈？”
叶苓没有顺着他的话提出疑问，而是偏头用着黑曜的双眸直直看着他道：“你的游戏是什么？”
姚司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道：“你可真有意思，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叶苓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姚司笑够了，见她还是这个样子，稍微收敛了点笑意，“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正跟你想要知道的肯定不沾边。”
“我的游戏叫欢乐蛋糕，只要将我正在甜点店取蛋糕的妹妹安全送回家，我的游戏就完成了。”
叶苓重复了两遍，“欢乐蛋糕...欢乐蛋糕...”
说完她自己就低头笑了。
她轻声的对姚司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是这身装扮吗？又为什么会拿着这些气球吗？”
叶苓解开了绑在手里的海绵宝宝，面无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气球应该很快就要坏了。”
就仿佛是在验证她的话一样，这个气球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就响起了很轻微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漏气一样。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这个海绵宝宝的气球就逐渐开始缩小，那张开心的笑脸一点点的变形，好像在嘲笑此时此刻的叶苓一样。
叶苓：“不管是妈妈放手了，还是孩子放手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在用着平静的语气跟姚司道：“我的游戏叫欢乐气球，需要将手里的十个气球送给小朋友，全部送出去了，任务就完成了。”
她把已经在掉落的气球捡起来，“而这个是我送出去的第三个气球。”
气球被她随意的揉捏成了一团，本来想扔掉，犹豫了一下又展开，仔仔细细的折叠起来，将线头一圈一圈的缠绕好，然后揣在了衣服兜里，好在圣诞老人的这个装扮口袋挺大的，也看不出来。
叶苓声音清冷，她说：“有些东西在送出去的那一刻，早就收不回来了。”
姚司跟她一样重复了一遍游戏名字，“欢乐气球啊。”
他问道：“你送出去了几个？”
叶苓：“四个，还差一个没找到。”
姚司：“是还没找到？还是已经找不到了？”
叶苓微低着头，下半张脸埋在了领口，她说：“我不知道。”
隔远了看，两个人就跟在闲聊一样，一点都感觉不到低气压。
叶苓静声，似乎是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司好像是叹了一口气，“走吧。”
叶苓略微迷茫：“去哪？”
姚司漫不经心的撇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想去那男孩消失的附近看看吗？”
叶苓有点疑惑，“我是要去，但你是怎么知道......”
他“啧”了一声，不太在意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叶苓：“......”她想自己刚刚绝对是听错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叹气。
她深呼了一口气，神情认真，“你别忘了，你也有你的游戏要完成，我们是一个队的，如果只有我的完成了，你的没完成也一样过不了关，你现在跟我一起你那边怎么办？”
姚司噗嗤道：“说得跟你这里能过一样，我有分寸，再说你的要是失败了，那我完成了又有什么用？”
叶苓觉得这分钟她的拳头又紧了紧。
她心里想的是，算了，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叶苓冷漠的甩下一句话，“随你。”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街道上。
叶苓下意识看了一眼湿漉漉的马路中间，以及对面的办公大楼正在有施工队装修。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样子，也没有路过的人们会去特意多瞅一眼。
那两起事故的存在，就像是过期的文件，在慢慢的被系统自动清理了一样，旧的东西总会被新的东西覆盖，到最后什么也留不下。
叶苓脚步不停，径直走过，回到了她最开始在的地方。
姚司四面都看了一下，“你这个地方倒是挺好，孩子这么多，不愁你的气球送不出去，真不知道是这个游戏故意的，还是单纯对你恶意大了。”
他问道：“哎，你还记不记得那男孩是往哪个方向跑走了？”
叶苓在努力回想，她皱着眉头站好，从这个方向看着当时优优出车祸的地方。
那男孩站在她的左手边，是转身朝着......
她跟着转身看向了街道的右侧岔路口，叶苓抬手确认了方向，“这边！”
跟主街道不同，沿着路边一直走到岔路口转进去，这里面是条巷子，人烟明显感觉变少了，但好在只有一条路，跟着一直走就好了。
随着往里走，渐渐的就暗了下来，这里面感觉像小型的那种菜场，因为有集装箱会三两的堆在路边，也有摊贩留下的垃圾，偶尔能看到落地的菜叶子，白色的塑料袋飘着。
要是不注意看着，一不小心就会踩中翘起的地砖，然后溅一脚的污水。
穿过来之后好像更暗了一点，像老小区的背后，有个斜坡还挺长的。
唯一一点光亮还是隔着不远处的烧烤摊散发出来的。
好像也没有多少人，稍微走近了一点就只能看到几个醉汉聚在小桌上，醉醺醺的说着胡话，要是被戳中了哪点，兴许就会爬起来突然大声嚷嚷几句，然后又趴下喝酒。
叶苓的目光被其中一个趴着的醉汉给吸引了，他的五官跟那个怯弱的男孩有点像。
她转身进了烧烤店里，找到了正在火边忙碌的老板，烤肉的味道熏的有点大，闻着还可以，见着有人进来头也没抬的就招呼道：“想吃点什么？自己拿啊。”
叶苓：“老板我想问你点事，外边那个趴着的人是不是还有个大概这么高的儿子，看起来瘦瘦的？”
她用手比了一下位置，又形容了一下样子。
老板表情看起来很不屑：“哪能是他儿子啊，那是他外甥，父母去世的早，家里都没人了，只剩这么个不靠谱的光棍舅舅。”
“对了，我刚还看到那孩子走过去了呢。”
老板刚说完这句话，叶苓人就已经出去了。
她出了门就跟姚司说：“孩子刚刚走过。”
两人当即就一起动了，然而斜坡延长也够安静，压根就没有听到一点有人在走过的声音。
有小声的呻吟从垃圾箱旁边传来。
叶苓的脚步停了，她心里在往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