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许昌会盟

我再回到王君剑身边时,自来熟的牛头人已经在追问他介不介意接受小寡妇,有三个孩子的那种。王君剑一脸赧红,这个斩杀两只马面都面不改色的小伙子此时满脸都写着想逃跑。

牛头族长看见我来,紧张地站了起来,说:“那个马面兄弟没事吧?”

我说没事,牠刚突破进虚神境了。

牛头族长搓着双手,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种情况能突破进虚神境,可见这位兄弟是个很不错的人才,要告诉他好好做人踏实做事,赶紧回家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说族长你的觉悟怎么突然这么高了?

牛头族长讨好似的嘿嘿笑着,不说话。

我叹息着说:“你与其劝别人回家,不如自己先回家。怎么说我们当年也是有过交情的,你外孙女的满月酒我也是喝过的,要我斩杀你我也是下不了这个手。”

牛头族长眼睛一亮,说:“真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就下得了手了。

牛头族长又缩了回去,愁眉苦脸道:“大侠,我也不想的啊,你也知道,我们山民其实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就想着好好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连我这身功夫也不是我想学的,是我小时候,我那个死老子非逼着我学的,说是身为族长,不可不学武,如果村子受到威胁,如何保护?我那时候哪知道后来会来一个天魔王,还把我们大酋长给大服了,非逼着我们出征,我要是知道我会遇到你,我打死也不来了。”

我说胡扯,真要打死你你还不是麻溜过来了。

牛头族长嘿嘿笑着。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我也知道你的苦衷,毕竟有整个村子捏在人手里,你走吧。不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给我牢牢记着,别杀人,别作恶,下次再见我还可以装作没看到,但你手上只要但凡溅了一滴血,老子把你的牛头拧下来!”

牛头族长立刻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说:“那一定,那一定!”

起身仔细看了看我的眼色之后,转身踏水飞奔而去,人已经跑到颖水对岸了,水面上才炸开被他真气冲开的水花。

王君剑看着牛头族长闪身离去的身法,啧啧称奇,说这么好的功夫,却为虎作伥,可惜了。

我说他这个功夫估计只有逃跑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这和马老六倒是有点像。

王君剑愕然看着我:“马老六是谁?”

马老六适时冒了出来,伸出一只硕大颀长的马头拱到王君剑面前,大大咧咧说:“就是我啊,你个小可爱!”

王君剑顿时被吓得跌了个跟头。

战斗结束后,先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县令终于冒了出来,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君剑,大概是觉得被人血溅了一身的王君剑太过狰狞,相比之下我更加人畜无害一点,于是小心翼翼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怎么河里会冒出这样的妖魔鬼怪,是不是因为他治理期间政绩不佳德行有亏,引发上天的警示和惩罚。

我安慰他说放宽心,不是他的原因,他能冒着这么大雨这么大洪水亲自上大堤扛沙包,作为他这么一个县太爷父母官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说这一看就是隔壁县的妖魔鬼怪流窜作案,企图把不良风气引到你们县来,我已经帮你打发走了。

县令热泪盈眶,拉着我的手说:“大侠啊!真不愧是大侠啊!所以说一个人的人品就是从小事中看出来的。大侠要不然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以后万一需要您作证的时候我给您写信,麻烦您到时候秉公直言啊!”

我想了想,给他留了个文双徐的联系方式。

这时候或许是上游雨停了,也或许是因为牛头族长截断江面以及后续流水冲刷的那一阵子,变相疏通了水道,此时的颖水虽然依旧洪浪滔天,但水位在慢慢下降,并不会对河堤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县令观察了一番水情之后告诉我们可以走了,他还命人将他的座船开来,给我们乘坐。

我本来想拒绝的,毕竟我们这边两人一马,功力最浅薄的竟然是王君剑。但考虑到不宜太过张扬,我倒是无所谓,不要最后连累了孩子。于是答应了县令的请求。过了一会儿,从上游方向开过来一艘楼船,上面还竖着“肃静”“回避”两面大牌字,楼船在激流上稳稳而来,停靠在了空无一船的渡口。

我说,这个就是你的座船?

县令说是啊。

我说这得不少钱吧。

县令说这是公船,公船,走统一采购的,都是按照朝廷的标准来的,我们郾城是大县。

我说啥也别说了,咱们走吧。

县令在码头上冲我挥手告别。

过了颖水,往北不远就是许昌。

许昌是个好地方,当年还曾是一朝国都,现在看起来虽然落魄了一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君剑站在许昌城门口发呆,看他那个没见识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在思考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大。

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说放轻松,第一次来到大城市情有可原的,我当年和他一样大的时候看见清江州的城门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王君剑说,不是的这不是许昌的旧城门吗,他们的新城门怎么没了?

我说怎么,他们还有个新城门?

王君剑说是啊,比这个大概大两倍,一共三座,并排摆着,只朝南,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和同伴说,这个叫做衙门口朝南开后面不能说了。

我说那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走进城门,王君剑立刻又“咦”了一声。

我说怎么了,难道新城门又出现了?

王君剑说不是的,老城门口的两个街区都不见了。

我说不见了?难道以前这里原来不是绿地吗?

王君剑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想骂句什么,但忍耐了下来。

我们没有找客栈,而是直接去找了武林盟许昌分舵的会所。会所藏在闹市区里,寸土寸金的地方,隔壁就是县衙。我们来到会所门口,出示了清江分舵开的介绍信。守门老头拿着我们的介绍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然后让我们在门口等着。

王君剑说:“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和我上次来时不太一样了,好在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和态度还是和先前一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说别放心得太早,也许这只是任何一个组织的共性而已。

大概两盏茶之后,王君剑都打了个盹醒来了,守门的老头打开门问:“刚才介绍信是谁的?”

王君剑连忙举手:“我们,我们。”

守门老头满脸狐疑:“你是轩辕门掌门?”

王君剑又摆手:“哦,那个啊,是这位,这位是轩辕门掌门,天下第一,姬旦姬掌门。”

我说孩子,你要低调,你出门碰到人就喊我天下第一,这不是给我招仇恨吗,我可不想靠打架才能进武林盟的大门。

守门老头乐了,咧开少了两颗牙的嘴:“什么?天下第一?呵呵呵,那小老儿可要领教领教这天下第一了,先说好啊,输了可不许哭!”

说着,守门老头就亮出架势,摆出一个虎鹤双形的起手式。

我打了个哈欠,说小王啊,你刚才睡饱了没?

王君剑“啊”了一声,说睡饱了啊。

我说那你打发了吧,你能打得过。

王君剑一脸疑惑,走上去向老头拱了拱手,说:“大爷,一定要打吗?”

大爷已经一个炮锤直取中路了,下一刻,大爷就被王君剑抬臂一挡,整个人掀到墙角去了。

王君剑说:“大爷,咱们这算分出胜负了吗?”

大爷坐在地上愣神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嚷嚷起来:“你个年轻人不讲武德啊,欺负我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你们别想走,赔钱!”

王君剑傻愣在了原地,此时从门里又走出一个人,看见我愣了半晌,许久才缓缓拱手说:“这位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也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当初在七侠镇分会,陈璇带了一个上层的武林盟头头来视察工作,对方巴拉巴拉谈了很多,我一个字没听懂,但还是记住了这个人,因为毕竟他最后还是帮了我一把,站在了我的主张这一边。这个人似乎是总舵内务处的,姓乌。

我张口喊出他的姓,他立刻很开心,拉着我说他现在没在内务处了,年前被总舵下放到洛阳分舵当一把手,算是挂职锻炼,走个两年的流程就可以回总舵中枢任职了。

说到这里,他愁眉苦脸说本来都想得挺好,洛阳是中原腹地,经济条件很好,官府都很重视,治安一向是最好的,他原本盘算得很好,只是来挂职而已,可谁知道偏偏冒出来一个酆都城,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连峨眉掌门天元道长都重伤不治了。现在他作为洛阳分舵的一把手,对此是负有主要领导责任的,倘若再任由酆都城嚣张下去,不要说他进中枢无望,怕是连做好现在的位置可能性都不大了。

最后他说,知道我本事很大,陈璇向他说过很多次我是天下第一这样的话,现在我既然奉武林盟的调令前来处理,又这么巧在这里预见,让我不如就和他配合,加入洛阳分舵为主导的直属专案组,合作处理酆都城的事。

我说我其实一直很不习惯在别人的领导做事,所以这个专案组……

乌长老立刻拉住我说:“不领导,没有人领导你,我就是请你帮个忙,一切行动啊侦查啊经费啊什么的,你享有绝对的自由,需要什么配合你就直接和我说,我给你调配,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物资给物资!”

我说你刚才说了,经费调度上,我也有绝对的自由?

乌长老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过也不能太离谱了,最好能要到发票或者收据,回头才好报销,一切都要按照流程来嘛,,你如果拿张餐饮票出来,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说:“还要发票?”

乌长老一咬牙:“收据也行,手写的也行!”

我说行,这活能做。对了,这个孩子和门房大爷闹了点误会,你看怎么办?

老大爷先前拽着王君剑的腿不让孩子走,这回看见乌长老杀气腾腾看了过来,马上放开了手,还殷切地给王君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说:“嘿!看这孩子,年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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