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琉璃碎

血色琉璃碎

三日后,云影好不容易从边境连夜匆忙赶了回来。那一日,穆凌亦亲自道宫门口迎接她,云影受宠若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盛宠极致,羡煞后宫多少女子。

云影就那么被穆凌亦牵起,一起走回了皇宫。

“爱妃,在外面过得可好?”穆凌亦关切的问她。

“谢皇上,臣妾过得很好呢。”云影开了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喉咙一阵沙哑难忍,胸口传来一阵冰冷的凉意,她极力用手扣住颈部,只感觉有温热的**在咽喉中流动,只差片刻便会喷薄而出。

怎么会这样?只去了一趟边境,自己这是怎么了?

“云儿,你怎么了?”察觉到云影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穆凌亦关心的问道。他握着她的一只手,只感觉有冰冷的凉意正在从她的手掌传出,回应给他。这是怎么了?如此的奇怪,穆凌亦也感觉一阵难受,如同在冬日中触到一块寒冰一样的冷。

冷到蚀骨。

云影默不作声,只是任由穆凌亦拉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云影几乎是拼劲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难受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回了水云宫。

“皇上,臣妾累了,先去休息了。”初到水云宫,云影就找了借口,向着寝宫走了去。

穆凌亦看她实在是累了,也没有去惊扰她,就直接去了御书房处理奏章去了。

有时候,上苍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和我们开玩笑。有时候,你越是想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一个人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越是无能为力。

在穆凌亦刚走出去的前一刻,云影倒在床榻上,身体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一觉着实睡得沉重,云影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只记得自己好像深陷入了一个冰冷的深窖中,阴冷成一片,没有半点的温暖。这是无人的孤岛么?有时候,最难过的时候,云影也想一个人到一座孤独的小岛上去,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却真的好难。

现实总是无法逃避的,痛苦的人,也许只有在梦中才会感觉的到开心吧?

云影醒来的售后,稀里糊涂的吐了一地。惊得丫鬟们赶紧去找太医。

很快,云影生病的消息就传到了穆凌亦的耳朵中,他心急火燎的赶去水云宫的时候,竟然看见云影正和着血吐琉璃。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观。

太医见了穆凌亦,竟然齐刷刷的全跪在了穆凌亦的面前,哥哥皆神色惨白不成样。

穆凌亦下了一跳,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让这些个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呢?

他连忙走至床榻的时候,竟然看见云影的两只手上沾满了血色。不,准确呃来说是沾满了琉璃。

怎么会这样?

“云儿,你老实交代,这三天你到底去了哪里?”穆凌亦遣退了身边的人,坐在云影的身边焦急的问道。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否则,否则怎么会这样?

“我……”云影一言难尽,她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她忽然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看见菊儿的情景。对了,如果真有人假扮巫后的话,如果真的是菊儿,那菊儿不应该在边境么?怎么可能看到她在夜空点燃的烟火?

有些怀疑。

彼时,暗夜寂静,无星无月。

云影瞥了一眼窗外,恍惚感觉有一道身影闪过,如同鬼魅。

那个身影怎么会那么熟悉,难道士?他,他不要命了么?

“凌亦,我想好好休息下,这恐怕只是琉璃蛊,还好我自己解的了。凌亦,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觉,明天我就好了。”云影的话中带着几丝焦急,唯恐面前的人发现窗外浮动的身影。

穆凌亦本来有些怀疑的,但是察觉到云影神色有些不对劲,也只好作罢。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发现窗外浮动的身影,他早知道的,有人会来,只是,她不愿提起,他便不去揭穿吧?毕竟,再怎么说她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了,难道不是么?

穆凌亦点了头,嘱咐她也要早点休息,御医们开的药,不管如何,最好还是吃一点,也许会管用些。

望着那一道越来越远的明黄身影,云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瞥一眼,四下无人,到底是个好时机。

“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的,你不也是关心我么?对不对呢?穆天光?”云影望向窗外,用试探的语气轻言道。

黑影一晃而来。

听闻细碎的脚步声,云影身侧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来人道:“再怎么说我也现在已是后宫妃嫔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既然当初我选择离开了你,如今就算你亲自来了,也请不回去我的。”

不待身后的人回话,云影便自言道:“天光,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无论你以前在怎么对我,现在我好想一点也不在乎了,也许在我心里,你不过是个路人而已。所以,不要再来纠缠了。”

“天光,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的,你还是走吧,皇宫禁地,我不想连累你。”云影话中似乎有难以言喻的伤。

“天光?你就那么想他么?”来人一怔,好不甘心的说道:“我告诉你,顾云影,你生是我红颜楼的人,死也该是我红颜楼的鬼,这群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哪个不是看上你的倾城容颜?你又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老了,他们不要你了怎么办?”

“慕容清,怎么是你?”也对,云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该怎么办?

难道穆天光和穆凌亦都是一样的么?他们是不是只是看上了她的倾城容颜呢?

“现在胆子不小了,我的名字你也敢直呼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成了娘娘了。”慕容清轻轻的走进,坐在云影的身边,望着她惨白的侧脸,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涩。

“你是巫后,怎么不早说?”慕容清摆弄着食指,轻轻滑过云影精致的侧脸道:“我不知道,原来巫后冰不是传说,而是着的存在,当年先帝为了让苗疆安宁,不得已才把你封为郡主,让你进皇宫的吧?”

“你……”云影不可思议的望着慕容清,他本来就是高不可测的人。不过,当年得知她是巫后身份的只有先帝一个人罢了,先帝瞒着天下所有的人,将云若烟收为义女,封为了郡主,一来,为的只是让云影可以更好的管理苗族的人们,二来,巫后必然懂得很多巫蛊之术,他这样做,也是可以让朝廷的人少受到一些巫蛊术的惨害。

不过,为什么慕容清知道?倘若这个秘密被全天下的人知道了,那么先帝的苦心不也是白费了么?苗族的人虽然不得不受魂隼的威胁,要听命于巫后,但是他们从不知道巫后是谁,所以也不敢下杀令,倘若得知巫后的真实身份以后,只怕苗族人会记恨当年的巫后让魂隼吸食苗族人的魂魄,而来杀她的吧?

巫后和普通的人一样,身为巫后的女子,只会生女孩,生下来的女孩,自然就成了下一班巫后的继承人。

原来巫后虽然拥有看似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却也有着威胁。云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对她的身份从来绝口不提,直到临终的时候才说出了一切。

“慕容清,当年的先帝做的天衣无缝的,你为什么会知道?”云影侧过身来望向慕容清。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你该明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容清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忽然一方黄色的丝帕落地,云影起身,从床榻上走下,连忙捡起丝帕反正该手中左看右看,丝帕上绣着的是一朵黄色的菊花。

难道是。菊儿。

“慕容清,你把菊儿怎么样了?”云影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见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的菊儿,连忙问道。

“我会能把她怎么样,只不过让她在红颜楼挂牌而已。”慕容清故意加重了“挂牌”两个字,让云影听了心中不禁一阵恼怒。

你竟然,让她。现在的红颜楼今非昔比了,慕容清几乎是爱死了钱财,挂牌的女子最惨,只要客人出得起价钱,就是把那女子剁成肉酱都行。

“慕容清,那夜的菊儿,难道也是你假扮的?那些边境的魂隼,根本就不是什么巫后,而是你利用灵音,召唤来的。”云影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夜的菊儿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在边境么?怎么不消片刻就赶来了。

“那,朱儿?”云影忽然想起了前些阵子朱儿飞的慢的原因,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不错,我在那鸟身上下了琉璃蛊,若不是这样,穆凌亦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我来看你呢?你知道的,琉璃蛊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决的。”慕容清的样子有些微微的得意。

“滚,我就是宁愿死,也不要你来解毒。”云影拒绝道。

“噗……”云影吐了一地的碎琉璃,血色中,似乎有游虫浮动。

“看你不乖乖的听话,非要自己解毒。”慕容清忽然诡异的一笑,将一只青瓷瓶子放置在一旁的案台上道:“你自己解毒也好,不过,我忘记了告诉你,顾云影,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话落,慕容清向着窗外飞去,黑色长衣飘袂如飞。

暗夜中,一方角落里,蓝衣女子望见那一袭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给我派人跟着他。”那话语中,皆是她不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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