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水库水底。
程闲双臂护住了面门，再一次被炮击般的暗流击飞出去。
虽然他看上去没有受伤，但肌肉骨骼传来的钻心疼痛在诉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如果再这么继续被动防守下去。
内伤不内伤的先不论。
他的两条手臂今天肯定是得废在这儿了。
像是切换了远程形态的王水清就悬停在不远处，不需要借助桃木剑的光晕，那一片蓝色氤氲即便是隔着十多米开外也一样清晰夺目。
那种诡异的状态下，王水清每次抬手都能释放出一股力道凶猛的暗流，无解的是速度还奇快无比，想躲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才挨了七八下，程闲就已经有种吃不消的感觉。
他倒是试过学着离远一些隐匿身形，然而更头疼的是在那个状态下，王水清的水下视力也好的夸张。
他哪怕游出几十米，也一样会被暗流锁定。
没办法近身，就不能使用虎鹤双形的招式。
想要对等的发起远程攻势，他却喊不出一个“杀”字。
即便是试图朝水面游去，拦截过来的暗流也会把他的前进道路堵死。
使劲的搓了搓疼痛难忍的胳臂，程闲蜷缩在水里，尽量让自己的目标看上去小一些，不求能躲过暗流，起码这个姿势能以整个身体硬抗，多多少少还能抵消一些冲击力。
可……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一味的挨揍，如果找不到反击的途径，那不等于是慢性死亡！
尤其避水符的使用时限就一个小时。
每一分钟一秒钟过去，都意味着另一个死亡方式的接近。
再想不到出路，那就算没死在王水清手上，他也会溺毙。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
砰！
正苦思冥想着，又一记暗流打了过来。
整个人翻滚着被击退，程闲感觉到双臂的疼痛已经有了脱劲的迹象。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死咬着的后槽牙带动着腮帮子凸起，憋屈与愤怒的情绪重重叠加。
程闲握紧着拳头，不信邪的准备再次迎敌。
饶是此前的数个对策都宣告失败，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就干脆认输。
一定还有办法！
把自己已经有了所有可打出去的牌都摊开检视，最大的底气无疑是开一窍的硬实力，拘神令与桃木剑对特定的对象有效果，但对王水清……毫无意义，虎鹤双形是一门近身才能发挥效果的招数，现在距离被对方完美的控制，从根源上已经不具备发散思维的条件。
那么……
摒弃掉杂念。
所有的想法都归于一点——怎么把开一窍的力量展现出来！
嘴被水堵着，“杀”字喊不出。
难道真就无解了吗？
程闲猛然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回想当初在邀金园外，他开了一窍的时候是感觉体内的浓郁杀气无处宣泄，像是有一口憋在了嗓子眼，而当酥酥给了他提醒之后，他才顺势吼出了那一声。
由此他也才得到了酥酥的肯定，说是开了一窍。
他一直不太理解这个开窍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开口嗷呜就有力量，使用方便，当个嘴强王者也还行。
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不得不质疑这个判断。
在酥酥口中比破晓组织提供的品级提升含金量要高上很多的开窍之路，会只有这种程度？
换句话说……会这么轻易的就会被克制？
以至于被捂住嘴，就成了废物？
程闲又仔细想了想酥酥当日说的话：人有九窍，浊窍二，清窍七，开哪一窍都不容易。这事的意义你自己慢慢琢磨，达到收放自如才行。
之前他是以为自己开口就能喊。
这么天才！
现在想想，未免托大了些。
开窍开的快，或许能证明悟性不错，但……那并不能说明自己已经发掘出开一窍的真正力量！
一声闷哼。
程闲没人引路，那就用最笨的办法一点一点试。
没办法喊出字眼，就看看气息能否把力量调动出来。
结果……
理所当然的毫无进展。
憋着痛又挨了一发暗流涌动，程闲怒目瞪回去一眼，王水清的眼神充满戏谑，几番攻势下来，他已经牢牢把控了主动权，这会儿大概是在享受着折磨的乐趣。
真想抽死他啊！
努力控制着理智不要被情绪煽动，做出没有意义的反抗。
程闲继续自己的摸索。
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出气已经没有再尝试的必要，精神层面的他从挨第一下重击时就没停过，他一直在想着反杀回去，但如刀风剑雨的杀伐之息从未出现，充分说明了这条路也行不通。
淦啊！
再这么下去真会死的！
死亡……
这不善的词语让程闲不由的想起了那个死在自家小院里的冥差。
一切皆因他而起。
难不成在这水库里，一切还要因他而终结？
额……
等等！
猛然间回想起那天夜里在小院门前的一幕。
程闲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眼前豁然开朗，有了一个感觉上非常靠谱的推断。
那甲等冥差是死于自己的一声声“杀”字不错。
但自己是如何躲过了对方最开始的那一个可以说是必杀的闪现背刺？
运气吗？
肯定不是！
世界的变化从五年前开始，自家的小院也在那时起充满了凶戾的杀气，那杀气极其强烈，到了本土神仙石老头都不敢接近的地步。
这期间，程闲一直好端端的居住其中，说是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他逐渐适应也行，说是他天赋非凡，生来就是这般的不俗也罢，至少有一点他现在可以回想明白，就是当时的那个瞬间，他是感觉到小院里的“风向”有一丝不对劲。
是气息的紊乱，让他察觉到的危险。
大抵是日常生活中杀气伴随，他太过于习惯，乃至习惯到常常忘记。
就好像人每天都得吃喝拉撒一样。
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会悄无声息的掩盖掉很多痕迹。
程闲定了定神，告诫自己先别急着开香槟，具体行不行得通，还得靠事实来验证。
远处。
王水清不知道是蓝快耗光了还是有意放缓了速度好把折磨过程拉长，他停了会儿，才又释放过来一道看不见轮廓，却能清晰感知到存在的暗流。
而等到那暗流即将再次冲撞到自己的手臂上时。
程闲闭上了眼，灵魂仿佛回到了家中小院。
他仔细回味着在家里的日常生活，体内某股一直存在却沉睡着的气息忽然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才是开窍啊！”
神魂震动。
随着心头一道呐喊，程闲眉峰立起，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四肢百骸快速挤入胸腔之中。
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嘴唇都无须打开。
那股凝聚了他挨了这么久打所积攒出来的满腔杀意，就这般顺着他的喉咙一直向上，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一道虚影忽然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看轮廓比他的肉身要大上好几圈，灰雾萦绕，看不清真容，却仿佛尊战争神袛，浑身上下的腱子肉线条犹如刀凿斧刻般粗犷夸张。
当杀气离体的瞬间。
那虚影随之出击。
顷刻间，化作了一块像是斧钺钝头的恐怖杀器。
以无匹之势轻松劈波斩浪。
王水清打来的暗流也被消解与无形之中。
噗！
一蓬云雾似的鲜血从那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男人胸前绽开。
他瞪圆了眼睛。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