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看了眼河床底部那个泛着诡异气息的金属拉栓，程闲凝神片刻，决定还是暂不切断连接着冥差尸体的金色绳线。
他径直上浮，这个线索他必须要分享出去。
破晓组织内部不团结，这个他可以忍受，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个很正常。
可要是身边有内鬼。
甚至整个组织已经是个空壳子。
那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挣到那个钱。
或者拼命挣钱就是为了死的更快。
这钱……
不挣也罢！
夜风凉凉。
回到水面的程闲呼吸到了一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振奋了许多。
四周看去，城北水库一片安静，大片的水域被黑暗笼罩，远处绕着水库而建的巡查道路上灯火如荧，弥漫出的微弱光晕非但没有驱散那些莫可名状的肃杀气息，反倒是衬托着整片区域更显阴森。
水库里，竟起雾了……
程闲找准了几个参照物，把自己所在的位置牢牢记住。
跟着直接划向停车场所在。
按照下水前三位副队长的布置，那里会有接应的留守队员。
可就在他已经看到两个抽着烟的身影，准备招手呼喊时。
一幕仿佛利刃直插心门的血腥画面毫无预兆的惊悚出现。
程闲眼睁睁的一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水里一跃而起，只在须臾间，那黑影像是切瓜砍菜般把那两个留守的队员轻易杀死。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半点声音出现。
以至于除了水里的他心神大震，这整座水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依旧还是那样的寂静。
事情大条了！
程闲划水的动作停止。
他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鬼？还是妖？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
那东西的实力很强。
今夜参与任务的破晓队员都是入了品的，九品的实力被秒杀，自己贸然上去，能打得过吗？
停留水面等待许久，程闲探出小半颗脑袋，任凭身体随着水流移动，不发出一丁点可疑的动静。
停车场里，那东西还没离开。
它……
好像是在车里翻找着什么？
程闲默默记录着自己看见的一切，直到又十分钟过去，从水库另个方向传来了在水域上方相当清晰的脚步声，他才终于看见那东西一个翻身，没有激起半点水花跳回了水里。
岸上回归安全。
水里继续待着便不再明智。
他瞅准了最近的一处可以爬上岸的地方，抓紧时间摆起双臂游了过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
他与几个巡查归来的人碰上了。
好巧不巧。
是二队副队长陈霄带的人。
“嗯？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有什么发现？”
照面后，陈霄愣了愣，不知是装出来的大度，还是真的已经把先前的事抛之脑后，他看上去很公事公办的问道。
而程闲的脸色不太好看。
水底下发现了那个甲等冥差的尸体。
刚浮上来又看到了有人被杀。
这些事对标苏鸿瑾之前发过来的工作手册来看，每一件都是超标的问题。
容安市就是个常住人口才小几十万的地方，那么很显然，这次的任务不止丙上，而且超标的……很严重！
“有没有办法把另外两位副队长叫回来？我有重要线索。”
程闲平复了心情，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所以必须要所有人在场，他才能说。他想通了，破晓里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问题。
否则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陈霄倒是表现出了愿意配合，他点点头，袖袍一抖，抬手准备释放类似信号弹一样的黄色符纸。
却在这时。
停车场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呼。
不。
准确的说，是一道瘆人的惨叫。
那两具尸体，被发现了。
陈霄放下了手，跟着呼喊声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程闲跟在了一票人的最后，手握着那把已经褪去了光华的桃木剑，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水面。
很快。
停车场里。
接着陈霄唤出来可以当做照明使用的符纸，率先回来的数名队员看到了血腥场面。
一时间，气氛相当压抑。
可让程闲无法理解的是，喊出那声尖叫的，居然是之前想对自己动手的那位汉服少女。
倒不是他一心想让这位也跟着去死。
只是他看的很清楚，那从水里跑上来的黑影在停车场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功夫，难不成那么长的时间里，那能挥手间干掉两个九品队员的诡异家伙，连这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都解决不掉？
抑或是……
那黑影，根本就没打算杀她？
脑袋里顺势冒出的念头让程闲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缩在车里哭泣不止的少女，惊惧过度的模样很惹人怜惜。
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想法。
陈霄或许是忘记了通知另外两位副队长立刻回来。
他一边叫人安抚，顺便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则是拿着通讯设备跑到了停车场的角落。
程闲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忽然嗅到股很不对劲的味道。
想象中，破晓解决事情的办法不应该是这样，起码苏鸿瑾给他的印象很专业，那位梁青青虽然看上去十分泼辣，可骨子里也有种让人敬畏的狠劲。
但眼前的这些二队成员。
总好像怪怪的。
似乎没把这事看的很重。
就连巡查，他们也是最早回来的。
两个小时不到就绕水库一周，这是春游吗？
程闲摸了摸口袋里的拘神令。
这东西他一直都带在身上，他也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如果他想用的话，其实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拿出来，借着拘神令的力量，他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河神。
他没有选择使用。
是因为二队全员的职责摆在那。
他有自己的饭碗，犯不着抢别人的饭碗，找回河神他又不会多拿一毛钱，反而会得罪许多和他没有矛盾的其他队员，因为那会显得他们很没有用。
都是打工仔，何苦互相为难。
但……
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任务可以正常进行。
现在有两名队员被杀。
他不知道梁青青和苏鸿瑾在哪，甚至还安全与否。
他念头微动。
决定彻底无视周围的这一帮人。
转瞬之后，他通过拘神令感知到了这附近水域的河神所在。
程闲懵了懵。
蓦然抬头，看向了那梨花带雨的汉服少女。
他感知到的河神并不完整，像是被锯子锯断，分成了两部分。
一半，在水里。
这无可厚非，天经地义。
可另一半。
居然在那少女的身体里。
程闲面色一怔，跟着后槽牙一咬。
“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