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介绍下来，程闲基本上是把容安市破晓分部的主要工作人员都认了个遍。
苏鸿瑾说还有不少支援力量，但那些常年居于幕后的同事们普遍不喜欢出外勤。
这点其实程闲能理解。
如果不是被死去的冥差强行拽进玄学的世界，在安全的前提下，他也不愿与这未知的领域有太多牵扯。
毕竟没有足够的实力作底气支撑，知道的越多，除了徒增烦恼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先前饭桌上苏鸿瑾有说过，过去的五年时间里，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之所以一直捂着，最大的原因是一旦曝光，普通人们的相对剥夺感会极强，就好像恐怖片有市场只是为了满足猎奇心理，而很少有精神正常的人愿意成为恐怖片里的主角，或者更大概率会是炮灰的配角。
小富即安。
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是不论放在哪个社会背景下都能成立的基本智慧。
与一队二队的前辈们客套了几句，程闲便往小院走去，准备把那具尸体弄出来。
他没多问之后会如何，以破晓的段位看，想来应付这种事不会有任何难度。
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巷口当然不可能是一片沉寂。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请得动那尊大神主动出面？”
率先开口的是个穿黑色风衣的大姐姐，一队的副队长梁青青，她看上去有种独特的妖艳感，或许是因为工作性质要与地下经常打交道，她眼眶周围阴影很浓，夜色里，也不知道是烟熏妆还是黑眼圈。
“我也不是很清楚，酥酥只说了他值得招进来，陈霄呢？你没问过这片的土地公？”
苏鸿瑾看着程闲离去的方向说不出所以然，便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侧。
那里，一个白白净净的高瘦男人双手插着夹克衫的口袋，高高耸起的鼻梁带有明显的异域特色。
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找过了，老先生聊天的兴致不高，没怎么说。”
梁青青听着蹙眉看了过去:“你是不是惹到他了？前面来的时候还是他先提醒说那小子的家不能随便进，不然老娘肯定要着了道。”
转而，她瞥向苏鸿瑾，神情凝重了些:“你是不知道他家那院子，连大门都没推开就感觉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那头等着，我当时差点都吓尿了，你说这么个古怪的地方怎么这些年我们一直没发现呢？”
苏鸿瑾头疼的看着这位言辞泼辣的闺蜜，当着男同事的面真就没她不好意思说的。
她轻扶额头，回道:“酥酥提醒过我不要靠近他家，可能妖族比较清楚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咱们要是什么都知道，哪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梁青青一脸恍然大悟。
倒是旁边的陈霄冷不丁冒出一句:“他是什么来头不重要，关键是以后别碍手碍脚。”
说着，他侧过脸来，看向身旁两位同级别的副队长，神色相当冷峻的继续道:“刚刚看过了，连九品都没有的家伙，谁知道妖族把他安插进来什么目的。我是受队长的命令过来看看，判断的结论是，当个饭桶养着就行。二位觉得呢？”
梁青青长叹一声:“你这家伙也太不留情面了…”
顿了顿，她语调忽然一转，朝面瘫似的陈霄抛了个媚眼道:“不过我觉得你说道倒不是没道理，我们队长……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老苏呢？你怎么看？”
梁青青眼神流转，瞥回了苏鸿瑾身上。
而感受着身旁的四道拷问似的目光，她除了呵呵一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概是神话故事里的仙鬼之流正面形象颇多，妖由于和人在一界生存，有个争夺资源的天然敌对身份。
所以破晓内部，一队二队常常能一条心办事，三队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并且这一点，在绝大多数城市都一样。
苏鸿瑾倒是想解释酥酥那边给了程闲不低的评价，他也有匹配的了这个评价的实力，然而眼前两人的心中成见已经摆在了那，自己这会儿再怎么说好话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误解成被妖族蛊惑了心思。包括今天冥差死在了这里。
破晓内部有不少人都觉得背后有妖族插手的可能。
至于所谓的开窍，藏锋之躯……
信的人，寥寥无几。
毕竟，都没几个人知道开窍是什么意思。
苏鸿瑾索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仍由身旁两人自己去想，他们怎么上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陈霄素来雷厉风行，见没有马上得到明确答案，他直接转身去了僻静角落联系队长。
而到这时，刚才还一副坏女人模样的梁青青忽然变了脸色，她揽住了苏鸿瑾的纤细腰身，凑近着幽幽叹道:“唉……天天这样好累啊，什么鬼不鬼仙不仙的，要我说，人和妖属于这一界的内部矛盾，那两边是外部斗争，本来是该和妖族搞好关系的，也不知道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咱们这个新来的部长啊……迟早要把火玩上身。”
“别离太近，过去点。”
一巴掌拍在梁青青圆咕隆咚的屁股上，苏鸿瑾瞪过去一眼。
私下里她们是要好的闺蜜，明面上她们是有矛盾的同事，这种微妙的关系稍不注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
她很庆幸，梁青青是个好上天的聪明女人。
而就在这气氛逐渐僵持之时。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很合时宜的吸走了众人的目光。
是程闲扛着一具尸体，脚步一浅一深的从巷子里慢慢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在场的人多少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不管是死人还是死鬼还是死仙抑或是死妖，谁的脑海里都有那么几个记忆深刻的画面。
可谁也没有想到，程闲只是扛着一个冥差走出来，这样的一幕居然也会给他们打上一个共同的时光烙印。
有人在想，可能是那小院自己没能进去，这年轻人却来去自如。
因而难以忘记。
也有人在想，可能是这年轻人动作太朴素，居然没有使出在普通人眼里很神奇，在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术法之类。
他就是那么扛着，神情淡然，像扛着一头死猪般。
所以视觉效果很强。
但到最后，所有人的心底里都不免有了一个同样的啧舌惊叹。
因为那个死去多时的冥差，看上去……
太让人头皮发麻了！
“我真是服了……老苏，酥酥是从哪找来的这家伙，太带劲了吧！这下手狠的，老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梁青青凑到了苏鸿瑾耳边，拧着眉头嘟囔了句。
她的视野里，程闲肩上的冥差浑身上下虽然没有一丁点血渍，可软趴趴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脊椎生物该有的造型。
对于见惯了尸体的破晓成员来说，血啊，白骨啊，这一类的东西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倒是冥差这样像是全身骨骼都被捏成了碎片渣滓，而皮肉看不出半点损伤的可以带来更多震惊。
尤其程闲现在扛着尸体的造型相当粗犷，以至于旁观者可以毫不费力的脑补出一个画面----这家伙从冥差的手指头开始逐一用力，噼啪噼啪，像是玩着爆竹一样把整个尸体的骨头都锤成了这副模样。
极富原始气息！
见苏鸿瑾好像也是被吓了一跳，梁青青秀眉一挑，转了个话题，她轻轻捅了下身旁美女的腰窝，道:“撇开他的来头，有没有发现这家伙还挺帅的？再搭配上这狂野的造型……是不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想法了？”
苏鸿瑾回过神来，往闺蜜脸上深深看了眼。
“你要么？我帮你牵桥搭线。”
梁青青懵了懵，在思考着闺蜜的这句话究竟是真还是假的同时。
打电话回来的陈霄又一次冷不丁的发出了评语。
“哼，故弄玄虚。我记得之前妖族的紫瞳猿一招贴山靠把个天将震的神魂俱灭，肉身成泥，看样子这家伙在妖族里的关系网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