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恩的视野中，淡绿色的数据流正在一刻不停地从程文倒下的身体内涌现出来。
他再次体会到了当时从那个名为十一的人手中抢夺身体时的那种感受，无穷无尽的数据反复冲刷着整个二十八层。
而作为附着在星火甲上的意识体，康恩自然避免不了这一无定向、无差别释放的数据浪潮。
康恩眼前此刻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残缺影像，正与他眼中的现实世界相重合——
这是程文的记忆，从五岁到如今的所有记忆都尽数展现在了康恩面前。
但此刻很明显不是吸收程文记忆碎片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元霜！快跟上！”
暗金色的星火甲如同流光一般在二十八层内闪烁，借助程文的记忆，康恩十分轻易地打开了通往二十八层的门禁。
韩元霜此刻才将目光从一旁倒地的康恩尸体上挪开，在其周围安置了一层简易保护场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那扇加厚的金属大门在韩元霜进入的一瞬间向两侧合拢，康恩带上韩元霜的原因很简单——他并不知道在强行关闭了超弦计算机后，这一整栋楼会出现怎样的变故。
无论是反重力模组还是大楼底部的能源总控室，一切操纵权限都绑定在了那台超弦计算机上，也就是说一旦计算机被关闭，整栋大楼也会失去能源……
高达百米的大楼在没有反重力模组的支撑下，单凭脆弱的稳定结构很难不会在顷刻间倒塌。这对整栋大楼，乃至临近的一整片区域都是一个致命的灾难。
不过幸运的是，随着智能单兵机械的肆虐，周边的居民早已全部撤离至e区以外，至少康恩可以不用担心这次行动造成的人员伤亡了。
韩元霜在适应了强光后开始打量起了二十八层，一排排墨绿色的伺服器闪烁着黄色的光点，高达三米的阵列群令整个二十八层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迷宫。
她跟随着前方的那副暗金色装甲，在绕过了五列伺服器后抵达了二十八层的正中央。
那台小巧得和烟盒别无二致的超弦计算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片液态氢中，制冷剂发散出的阵阵白雾令四周的空气中都凝集出了一片片冰晶。
“别碰到底部的液体，你身上那套装甲也只能勉强抵御零下两百五十度的超低温。”
康恩出声制止了正要向前强行关闭超弦计算机的韩元霜。
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这与先前面对二十五台生化兵器时都异常冷静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想彻底关闭超弦计算机，单靠向内发送指令显然是不行的——因为程文为了彻底扩张掌控范围，已经将计算机的最终目标锁死……
也就是说事到如今，它所接收到的任何外部指令都必须遵从程文设下的最终目标。
既然不能从内部下手，那么也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直接将超弦计算机带出超低温的环境，那么它内部的原子电路就会在常温下直接报废。
而附着在星火甲上的康恩——作为真·工具人，自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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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挥其最后的一点作用。
“待会我会把计算机带出冷却池，在它暴露在常温下的一瞬间整栋大楼都会失去能源。”
康恩指了指冷却池的上方，那是一个亮银色的圆形突起。
“这是大楼顶部的全息投影设施，在能源通路被切断后，内部的反重力装置会失效。在它向下掉落后会有一个通往正上方的缺口，那是唯一的逃生出口。”
韩元霜听完了康恩的叮嘱后点了点头，但旋即抓住那个即将向前的暗金色人型装甲，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你怎么办？”
“我一意识体我怕啥，大楼坠毁跟我也没关系啊。”
“但是整栋大楼底部能量通道如果不能及时调控的话，它爆发出的电磁脉冲还是能对你造成损伤的……”
“更何况星火甲要是直接报废在冷却池中的话，那么你连可供附着的实体都没有。”
“很可能……你的意识……会直接泯灭在能量风暴中。”
韩元霜快速地分析着，康恩越听，心里越没有底——
对啊！超弦计算机被关闭也只是能源调控系统停机，但并不意味着整栋大楼内部能源就不产出了啊！
这么一来，似乎康恩这次真得是凶多吉少了。
“这……”
康恩原本迅猛的动作在此刻变得有些迟疑。
“其实……”
韩元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你可以躲进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玄黑色头盔内部的智能核心轻微闪烁。
康恩也没来得及多想，在解决了后顾之忧后，很快操控着星火甲冲进了冷却池中。
冷却池那零点五米的半径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冷却液的深度也超出了康恩的预期。
齐腰的冷却液令康恩每挪动一次，星火甲的表面就凝聚出一层冰霜。
原本坚硬的装甲在零下两百多度的环境中变得如同纸壳一般脆弱，轻微的移动就会直接崩解成无数暗金色的粉末。
零点四米，零点三米……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原本一人高的人型装甲此刻也变得只有一米出头，顶部的金属离子像是流水一般向下流动，补齐下半身不断在损耗的纳米金属。
康恩很明智地没有选择飞行，因为那只会消耗掉更多的金属，而且推进器在超低温的环境中还可能无法使用。
在距离超弦计算机只有二十厘米时，康恩终于松了口气——他此刻已经能够向前伸手触碰到那台计算机了。
他微微向左倾斜了下身子，将破损的右臂朝着前方伸出。
暗金色的金属粒子在破损右臂的末端凝聚，变化出了一条崭新的细长手臂。
新凝聚而成的五指死死抓住了那台超弦计算机，康恩顺势向前甩动，那台计算机就如同飘落的树叶一般落在了离冷却池不远处的金属地面上。
啪嗒。
计算机与地面撞击声响起的同时，整个二十八层内所有的伺服器统统暗淡了下去，顶部惨白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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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芒也在一瞬间熄灭。
“他们成了！”
老黑看着眼前停止不动的智能机械，发出了一声欢呼。
“这是……什么情况？”
维安部内操纵着智能机械的众人在一阵闪光后，眼前的显示界面顿时转化成了一片陌生的场景。
“这是……c区？”
“诶我怎么跑f区去了？刚刚不还在e区吗！”
“什么情况？怎么我的界面黑了！”
“傻蛋！你那台机器人还没开机呢！”
超弦计算机的突然下线令一切虚拟画面荡然无存，维安部这才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被星环公司耍得团团转，但偏偏还没有办法。
“终于……停了。呕……”
c区同轨飞行器等候平台处，一道高瘦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那台飞行器内爬了出来。
钟胜的双腿还在止不住地发颤，在前一刻他亲眼目睹了三台飞行器撞击在一起爆炸的猛烈场面，这令他原本有些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
好在他在一开始输入的紧急停靠指令终于发挥了作用，这才令他有惊无险地返回到了等候平台。
砰砰砰砰！
大批的交通工具在失去了超弦计算机的控制后，依旧维持着原先的速度在城市上空疾驰，在与同方向的飞行器相撞后才最终停了下来。
但这也只是部分，更多的交通工具直接一头撞向了周围的建筑物。
顷刻间，无数的高楼墙面上都燃起了火焰，爆炸产生的浓烟更是四处可见。
嗡——
韩元霜看着顶部的圆形突起开始变得暗淡，背后的大门也因为能源通路的切断而再次打开。
她听到了从楼梯口传来的吼叫声，那是二十六楼的生化兵器的叫声——它们循着韩元霜的痕迹也来到了二十七层。
糟了！
韩元霜突然想到康恩的身体还在二十七层，虽说她在其周围安置了一层保护场，但不一定能抵挡住生化兵器的攻击。
虽然她不确定那具无头尸体还有没有用，但一起带着走对她来说也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背后的推进器再次喷射出了刺眼的光焰，来到二十七层的韩元霜并未和上来的生化兵器做过多的纠缠，将康恩的尸体收纳在临时凝聚出来的裹尸袋中。
‘有心了，还特地帮我收了个尸。’
康恩借助韩元霜装甲上的影像采集器查看着周边的环境，心里暗暗打趣道。
“这个尸体，还有用吗？”
韩元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康恩这才知道，在他进入智能核心后他的一切思绪都会被韩元霜捕捉。
与之相对的，韩元霜的想法也会被康恩得知。双方的心灵在此刻彻底向对方敞开，没有一丝的保留。
全息投影的装置掉落的瞬间，一丝光亮从缺口处刺了进来。
韩元霜在向缺口处飞去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到了一片废墟，以及一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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