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前辈膝下显真情

不知雷宇用的是何种毒药,只见白狼枕在阿雅的小臂上情况急转直下,性命在旦夕之间。

托雷等人急得团团转,情绪一度失控。

在此之前,他们不曾遭遇这种情况。

遥想,三年之前,下山之初,师傅刘俊昊曾经三令五申告诫过洞虚弟子,“中原武林,多是宵小之徒,阴谋毒计,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日后倘若惹上仇家,不可掉以轻心,尤其要提防他们的毒药。”

其时,在武林中,用毒最为厉害的门派,当属唐门。

昔年,刘俊昊便险些命丧于唐门的暗器上。

唐门之外,还有许多门派以及江湖人士,善用萃毒的暗器。有些毒药,更有见血封喉的本事,有些则杀人于无形,端的是厉害。

洞虚十二杰下山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极少遇到的挫折,十二杰的称号,不久之后响彻大江南北,个个心高气傲,反而忘了刘俊昊的叮嘱。

哪曾想,云烟缥缈,江湖浩瀚,好手如同林海之木,大漠黄沙,数之不尽,代有才人,他们所遇到的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所以他们没有被毒药伤害过。

托雷此番可算是见识过毒镖的厉害了。满希望雷宇能够拿出解药来,但雷宇一席话,却让这个天山下来的壮汉心里凉了半截。

托雷只当雷宇是在戏谑与他,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雷宇骂道:“老匹夫,你当洞虚十二杰是好欺负得么?师傅果然说得不错,中原武林,处处老鼠横行,哪里有什么英雄人物?今日一见,人心比天山上的盘旋的秃鹫还险恶,净会一些暗箭伤人的手段!”

雷宇也不生气,面色依旧平静,在心中冷笑道:“那只是你们师傅狭隘之见罢了,试问江湖上,什么正派人物,愿意和一个欺师灭祖,对师兄弟下毒手的邪派掌门结交?他本是一个小肚鸡肠,内心灰暗的人,又怎能告诉你们什么好话?”

原来,刘俊昊反叛天山派,追杀天山门徒的事,已经不是江湖秘闻了,加上刘俊昊在武林之中,随处挑衅,打伤无数好手,导致江湖上正派之士,无不对此人,嗤之以鼻。

雷宇呵呵笑道:“朋友,我既说过,要给大圣手一个面子,便不会食言,你该消消火气!”

眼看白狼呼吸越来越弱,伤口处呈现出一片大黑色,浑身更为半分热度,四肢僵硬,好似死人一样,阿雅为白狼搓了搓手脚,可见无效,一时急得小脸通红。

说到底,她依旧是一个女子,遇事不免手足无措,芳心忐忑,拿不出办法,此刻那股对战柳长歌时候的英气荡然无存,神情变得焦急又彷徨,

听得托雷和雷宇斗嘴,阿雅忙拉着大师兄的裤头,叫道:“大师兄,你快想个法子,五师兄他快不行了。”

托雷急得恨不得跺脚,可当着雷宇的面,他不想求人,只得把牙一咬,说道:“匹夫,多说无益,如果我五师弟死了,我发誓,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长歌一见白狼命悬一线,洞虚派弟子个个凄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白狼要杀他,行为卑鄙无耻,他却忽然想起了顾向前的遗言,暗忖:“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又没事,何必与洞虚派结成死敌呢?”于是来到雷宇身边,小声道:“雷前辈,不如把解药给他们吧,他们虽然到处作恶,想来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尽管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全场都能听得到。

这时候,柳长歌还不知道,当年在黄水岸边,打了他一掌的人恰恰就是刘俊昊,震坏了他的心脉,差点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同时刘俊昊还是他的师伯,面前这些人都是刘俊昊的得意弟子,以后会与他上演生死大战,否则,他再宽宏大量,也不会救治毒蛇。

洞虚派的弟子听到此言,心中一凛,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对手,居然为他们求情。

阿雅看待柳长歌的眼神,从冷漠瞬间变成了温柔,但她很不好意思正视柳长歌,仅仅瞥了几眼,心里蓦然点起了一个小火苗,温暖了她的冷艳和高傲。她只看这个年轻人,眉眼俊俏,风度翩然,不由得心中一荡,面庞一热,觉得这个男人与她下山以来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不但武功出色,样貌英俊,而且善良宽容,哪是师傅说的那一类江湖小人,她暗暗地想:“原来中原武林也有这等可爱的人物,师傅说得也不尽然是对的。”

托雷听了柳长歌的话,自是大为不解,同时心中颇有些感动,他清了清嗓子,向雷宇说道:“你的朋友也说了,快点把解药拿出来吧。”

雷宇做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拍了拍柳长歌的手,叹道:“贤侄,如果解药在我身上,我自然拿来给他们,但解药真不在我的身上。”

柳长歌以为雷宇是在故意戏耍他们,诧异道:“前辈,莫非真的没有解药么?”

冯爽大怒,又掏出暗器来,叫道:“匹夫,别卖关子,你既然决意要与我洞虚派为敌,咱们再走一场!”暗器便要出手,这次是带着剧毒的铁蒺藜。

雷宇见状,忙道:“小兄弟且慢!我是说我身上没有解药,但我有解药的配方,你们下山去,找个药铺,照方抓药即可,都是些寻常可见的药材,很容易配齐。”

原来,雷宇所用的毒药,乃是一种叫做僵尸丹的毒药,中毒之后,立即瓦解对方的行动,令人陷入昏睡状态,接着浑身冰冷,四肢僵直,中毒者形如僵尸。虽然毒辣,但可以活十二个时辰,只要吃下解药,再辅以人参,灵芝,鹿茸等补品,卧床休息数天便会好转。解毒药均是市面上大量流通的茯苓、雄黄、百灵、苦菜、荨麻、何首乌等等,其中最为常见的,还属于薄荷,树林之中随处可摘。

托雷闻言大喜,说道:“那就劳烦你把药方写出来,我们这就下山去,决不再纠缠。”语气客气多了,不再用“匹夫”二字。

雷宇环顾四周,问道:“可有纸笔?”

众人手忙脚乱了一阵,皆说没有。

托雷面色一沉,忽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登时鲜血直流,他朗声说道:“没有纸笔又有何妨。和尚,麻烦把你们的僧衣脱下来一件,借我一用。”竟是要在衣服上记录,亏他想出这个办法来。

僧衣本是浅黄色,正适合书写,空闻以德报怨,立即脱下上衣,递给托雷。

雷托仰头看了一眼,眼中有所异样,大为感动,说道:“谢了”

空闻点点头。

只听雷宇念着草药的名字。

雷托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以衣为纸,在上面写下了十二味草药的名字,写到中途,血流干了,他又咬破一根,眉头不皱一下,直至写完,吹干血迹,把衣服卷起,夹在腋下,但是右手上已有四只手指破了。

柳长歌不禁为托雷的豪迈所震撼了,心想:“此人倒是一条好汉,对自己的师弟能够如此关怀,不见得能有多坏。”

托雷起身后,向柳长歌等人抱个拳,说道:“我们这就下山去了,后会有期。”

只听冯爽小声道:“大师兄,你好糊涂,万一他给的是错方子怎么办?”

托雷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只说了一个字:“走!”转个身,将带血的僧衣交与阿雅之手,背起白狼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冯爽很是不爽,师兄命令不能不听,叹了一口气,瞪了柳长歌一眼,捡起白狼的雁翎刀,跟着去了。

阿雅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瞥了柳长歌一眼,嘴角露出会心一笑,恰好柳长歌也注意到了她!

四目对视,阿雅心中一慌,匆忙逃避,不禁满脸通红,幸而被秀发遮住了,却也是羞不可当,心跳加速。

这时忽听托雷叫道:“七妹,跟上来。”

阿雅喊道:“哎,就来。”脚下一点,轻快地去了。

柳长歌乍见冷艳的女子忽作忸怩之态,好生诧异,一时茫然无措!

众人目送洞虚派四人渐渐消失在拂晓的灰白之中。

此刻,天上的一轮残月,仅剩下一个淡淡轮廓,星辰也隐退了。

山风唱响,林海翻滚···

柳长歌缓过神来,忽然走到雷宇面前,双膝跪下。

雷宇一惊,双手架住柳长歌的双臂,忙道:“贤侄,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只感觉柳长歌臂力好大,他不用真气,居然拉不起来。不禁心中一动,暗道:“不错,此子武功竟然精进如斯,不但能够和大圣手刘俊昊的高足打得有来有回,只怕内力不在我之下了。”

柳长歌道:“雷前辈,你别见外,我不起来,你必须受我三拜。”且说且磕了三个头,这时他看见了雷宇的坡腿,一股既心酸又感动得眼泪流淌下来。

雷宇把柳长歌拉起,忽见他眼泪汪汪,心里很不好受,蓦然想起了那一夜几个人逃生的经过,张万豪之死,三年来他的飘零的日子,无数的痛苦涌上心头,任他是一个铁血的壮汉,也不禁眼眶一湿。

但他是前辈,岂能在晚辈面前卖泪?

竭力控制了情绪之后,雷宇在柳长歌的肩头上一拍,强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三年时间,贤侄你变化可真大,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柳长歌此刻成了泪人,三年以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在匆匆的岁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不朽的记忆。柳长歌虽然学会了别人做梦也想得到的至高武学,远离是非,在山谷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他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失去了很多东西,当他从山谷里出来,再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恍惚间,他好像成为一个被遗弃之人。

世间的一切得到,都是用失去换来的。柳长歌想到了师姐,想到了师傅、师兄,他忍受了三年的寂寞,这份痛苦无处去说,他还不够坚强,在前辈面前,永远是个孩子,所以他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他要大哭一场。

于是,柳长歌一把抱住了雷宇,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

雷宇则像一个父亲一样,安慰着柳长歌,一直说:“好孩子,这三年你都去哪了,过得一定很苦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业火寺的和尚们,没有一个取笑柳长歌的,不仅如此,反而被柳长歌的哭声所感染,想到了各自的伤心事,居然有不少人跟着低头而泣。

呜咽之声在深林中流淌着···

哭完之后,柳长歌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忽然推开雷宇,盯着他的下肢,问道:“雷前辈,你的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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