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乖到有点可爱

喝到最后,三人各自抱着一瓶酒。

萧朗满脸通红,“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对吧。”

杜妄摇头,“萧哥,你这说的不符合宋哥。宋哥本来就不是什么浪子,你看宋哥,多好的一个人啊。”

“你当初怎么回事?”说起宋勉十九岁时的事,萧朗都替他悔不当初,“你做事怎么那么冲动?这次揍那孙子也是。”

宋勉眯着眼,对瓶灌了一口,那段经历他到现在都不想回忆,“没怎么回事,就失手。他自己站不稳,拉着我一起倒下去,我手里的树枝就这么扎进他眼睛里。”

“和胡木子没有关系?”

宋勉看着萧朗回答的,“能有什么关系?当时换个女同学被拖走,我也会冲上去救她的。”

宋勉说这话,萧朗相信,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看着像是和谁都保持距离,但一颗心比谁都热忱。

萧朗说过他,说他这种人容易吃亏,而且是吃大亏。

“过去了,都过去了,”杜妄爬到宋勉身边,手里的酒瓶在宋勉的酒瓶上碰了一下,醉醺醺地说道,“宋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杜妄说的话不着调,但萧朗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愿景,过去的让它过去,未来会更好。

宋勉的未来一定比他们都还要好,因为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要多。

**

今天早上时茉去电视台上班,林小鱼也正式结束居家式保姆生涯,只留了一句话,如有需要,随叫随到。

从电视台打车回来,时茉心里像挂了铅,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连晚饭都匆忙应付,只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从便利店到家,她接到三四通来电。

先是张琦,人没在电视台也能手眼通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许久不见的寒暄一并略过,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我听说你被人打了?”

也八九不离十了。

时茉缓缓地走着,“嗯,就一个想给我们节目冠名的老总。”

权色交易在这个社会是再普遍不过的事,从别人那里七拼八凑个事情原委,张琦半信半疑,她只关心时茉的好歹,“你人没事吧。”

时茉忍着痛,说道,“没事,我今天都去上班了。”

“行。”张琦说话永远都是速战速决,“那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自己别莽撞做事,”

张琦电话刚挂断没两分钟,洛宁川的来电进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就回台里了?”

他的语气显得熟稔又亲近,时茉只能端上上下属间的礼仪和客套,“是,台长。休息三天,我没什么大碍了,而且台里还压着很多工作。**说下周片子就要初审了,我怕赶不上。”

“我明天就多叫两个人过去帮忙,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再来上班也不迟,反正这档纪录片就归你了,有我在,没人敢顶你。”

时茉感觉头都比后背要疼,“不用了台长,整个拍摄过程我都跟着,哪些镜头要留,哪些镜头要剪,我比谁都清楚。”

洛宁川无奈一笑,气息顺着电流响在时茉的耳廓里,让她十分不适应。

“时茉,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人在上海,鞭长莫及,管不到你了?”

时茉蹙了蹙眉头,音色也冷了几分,“台长误会了,我只想快点把节目做出来。”

洛宁川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撇清和他的关系?只能草草说道,“行,那你也不要太累了,量力而行。”

“好,谢谢台长关心。”时茉一板一眼,全都安守在下属的位置上。

这几天他都在上海开会,不能见到她,更不能照顾她。现在听到她的声音,洛宁川才发觉思念那么长。

当他想再说两句时,时茉又给他扔了一颗软钉子,“如果没事我就不打扰台长了,台长再见。”

得体地摁断通话后,时茉舒了一口气。还没等她舒心到底,手机又叫了起来。

其实每次手机响,时茉都是提着心的,但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心又失望地跌回原处。

“喂,小鱼。”

林小鱼的嘴好碎,“咋回事儿啊,怎么还要死不活的呢?早告诉你了,不要这么急着上班,人家台长都批你一周的假呢,你倒好,屁颠屁颠地就去上班了。就显得你能耐还是咋的,挺好玩儿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再累出病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自作孽不可活。”

林小鱼唐僧式的碎碎念能伴着她走过很长的一段路,时茉还觉得挺热闹的,“嗯嗯”地答应了一路。

她太听话林小鱼反而觉得没意思了,“就这样吧,我主要就是想看一下你还能喘气不。这一天天的,累人。”

林小鱼的通话结束,手机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休眠状态,连一条垃圾短信都没有。

打开房门,扭开灯,房间里的空旷一下被赶走不少。

时茉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个人的房间竟然这么安静,安静到让人发慌。

她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音乐播放软件,将音量调到最大。

等她洗完澡,包子早已凉了,时茉也懒得热,直接往嘴里塞。

吃着包子的时候,她尽量不去回想和宋勉吵架的事。但不回想,并不代表她就能静下心来,就能心安理得。

后背的伤又气势汹汹地疼了起来,时茉找了止疼药胡乱咽了下去。发尾还是湿的,她就躺上床,蜷缩这,用薄被将自己包裹成一团。

带着沉重的心事,在梦里,她都不得安宁。梦见自己一个人在一座深山老林里不停地跑着,突然一脚踩空,她从云巅摔了下来。

时茉蓦地睁开眼,心跳加速。

房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时茉静心听,不是幻觉,是有人进来了。

时茉警惕地从床上滚了起来,隔着门听到有人在说,“小勉,小勉,你去哪儿?”

是胡木子的声音。

时茉登时就火了,这是欺人太甚。

她刚拉开门,差点撞入一个怀抱,时茉刹住前倾的身体,刚抬头便呆住了。

“宋勉?”

宋勉站在她房门外,举着一只手,这是准备敲门的姿势。

一股呛鼻的酒味刺激到她鼻腔时,时茉才发现他的异样,“你喝酒了?”

宋勉见到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傻傻地笑。

“他喝了,喝了好多。”杜妄把宋勉身后的胡木子挤走,脑袋伸进来,也是一脸的憨笑。

胡木子出现在酒馆的时候,三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自奋告勇说要送宋勉回家。

晚上她打了宋勉十几通电话,但宋勉全都挂断。

她知道自己碰的是宋勉的逆鳞,她不敢怨他,只好来酒馆找人,谁知宋勉是这种酩酊大醉的情态。

萧朗是最清醒的,但他架不住年纪大,一上头就不想动弹。时茉和宋勉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三更半夜胡木子就这么把人送回去,萧朗害怕时茉和宋勉的误会更深,索性就把杜妄给打发过来。

杜妄也喝了不少,但他酒力比宋勉好太多,陪着宋勉回家一趟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木子将焦灼的关心全铺在脸上,她一手扶在宋勉的腰间,一手扶住他的手臂,柔声地哄着,“小勉,别闹,来,我们回你的房间。”

时茉静静站着,不闻也不问。

杜妄没被酒精麻透了,还有一点脑子,但他辜负了萧老板的一片苦心,“是啊,宋哥,这么晚了别打扰时记者休息,走吧,回你自己的房间,我也要回去了。”

时茉冷冷地盯着宋勉腰间的手。

胡木子轻轻地勾了一下嘴唇,想带着宋勉离开,“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明天起来有你受的,看你以后敢不敢再喝这么多。”

时茉不想再见到两人亲昵的动作,手摸到门边,打算关门,宋勉却突然一掌拍在门板上,“别关。”

三人都是一头雾水,弄不清醉酒后的宋勉到底想做什么。

杜妄反应比较快,“宋哥,这是时记者的房间,人家要睡觉的,你的房间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胡木子重新浅笑,“是啊,小勉,不能打扰时小姐,人家明天还要上班的。”

宋勉始终看着时茉,又不说话,只是眉眼弯弯。这样的笑容实在不符合一个28岁成年男人的笑,就像一个失了智的人。但仔细看,他的笑里分明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时茉被他盯着受不了,挪开了眼神,说道,“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是啊,时小姐说的没错。”胡木子的笑变得僵硬,“打扰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啊,时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时茉的目光落在其它处,胡木子替宋勉给她道歉时也没移回视线,只有掌心里的指尖越陷越深。

“时茉。”宋勉再次开腔,却是叫了她的名字,语气委屈又低微,他被胡木子拽住,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胡木子的脸色倏然一变,她以为醉得不省人事的宋勉可以任由她摆布,却忘了酒后吐真言。

杜妄拍了一下后脑勺,恍然大悟,“怪不得宋哥今晚喝醉了呢,原来是跟时记者吵架了,心情不好啊。”

胡木子侧头,狠厉的眼神刮过杜妄。

时茉抠紧了门板,心跳得很快。从东升台先走了以后,她就想回头找宋勉,但她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她只好等宋勉主动来找她,哪怕只是只字片语。

可她等了一晚上,都没能等来宋勉一个电话或者是一条信息。

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时茉突然感觉好受了很多,至少在吵架这件事上,她能和宋勉扯平了。

“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说。”时茉面色并没有宽容,但说出来的话表明了她的态度,“我没想和你吵架。”

“那你为什么先走了,不管我?”宋勉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因为他的眼神清透明亮,咬字也很清晰。

但这绝不是清醒时的宋勉,这点时茉很肯定,清醒时的宋勉绝不会跟她说这样黏腻的话。

相遇以后,他一直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会太远,也没有太近。

她没当真,但胡木子却阴沉下脸,“小勉,你醉了,走,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休息。杜妄,你过来搭把手。”

杜妄哦一声,但迟迟没有行动,像是等着看宋勉接下去有什么惊天之举,好回去跟萧老板爆料。

宋勉问她,为什么要先走,时茉糊涂了。

他都说了,当时吵架嘛,吵架不得有吵架的样子吗?吵架了还凑一辆车上走,那还算吵架?

而且当时,他也不想想自己说的有多过分,关键是他护着胡木子,跟她杠。

但凡他换个人护,她都不至于跟他这么较真。

这次胡木子没等杜妄,自己就箍紧宋勉的腰,将他往后抱。但男人虽然醉了,力气还是在的,甚至更野蛮。

胡木子不但没拖动他分毫,反而被他甩开了手,显出了几分烦躁,是给她的,“你是谁?你拽我干吗?”

胡木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千方百计在时茉面前扮演着宋勉亲密同伴的角色,也因此快要不攻自破。

她适时保持了沉默,以免被时茉看去更多的笑话,毕竟宋勉此时不是理智的。

得到自由后的宋勉又灼灼地看着时茉,“嗯?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经过胡木子这么一打岔,连时茉都忘了他刚才要问的是什么,但醉得不省人事的宋勉却依然执着。

几秒钟后时茉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是什么。

宋勉又往前一步,空气中全是浓郁的酒气,伴随着他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往她五脏六腑里钻,时茉闻着都要醉了。

“你为什么不等我就先走了?”宋勉再一次问道。

时茉撇开脸,“你不是和我吵架了么?我干吗还要等你。”

宋勉解读她话里的意思,“那如果我们不吵架,你是不是就会等我?”

时茉不想跟一个醉鬼计较,匆匆点了一下头。

也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宋勉暂时放下这个话题,抬起右手绕过她的肩头,点在她的后背上,轻柔地问,“这里还疼吗?”

因为他这个动作,她和宋勉靠得很近,左边的手臂像是被他环绕着。

男人偏高的体温透过纯棉的布料烘着她。琥珀色的眼眸在酒精的浸染下,澄澈又温柔,此时眼里却只盛放着一个她。

时茉觉得自己又中了他的蛊,竟对他言听计从,“还好,不疼了。”

“真的还是假的?”宋勉一笑,酒气便从他鼻息间喷洒而出,是醇香的葡萄酒的味道。

时茉的脸颊微红,“真的,我没这么无聊要骗你。”

“对,你没骗我,你一直都很乖,是我骗了你。”宋勉放下手,眼帘垂下,有些凌乱的刘海遮过眉梢,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时茉不明所以,笑着问道,“你骗了我?骗了我什么?”

宋勉又将视线抬起来,眼底里分明有着一抹痛色,只是时茉不知道这抹痛色从何而来。

“时茉,我没变,我一直都是我。”

时茉皱了一下眉头,这又是什么辨证题吗?

她知道他现在醉了,也没多认真听他的话,带着一丝敷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宋勉却当了真,立即眉开眼笑,“那你不会害怕我?”

害怕?

越说越离谱了。

时茉再也忍受不了醉鬼的无稽之谈,这次她亲自抓着宋勉的手臂,“不会,我要害怕你,我还会让你看到我吗?走,睡觉去,别再跟我撒酒疯。”

宋勉一推就走,他回头看时茉,“真的不害怕?”

怕你个球!

我时茉谁都怕,就是不怕你宋勉。

时茉在心里飙脏话,面上还要维持着得体而不失温柔的微笑,“那当然了。”

没想到宋勉十分难缠,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又停住脚步,任时茉怎么推都不走,“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打算过段时间就跟你说。”

说什么?

说你就是你,一直没变?

时茉不太懂,这人喝醉后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走寻常路。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就去洗洗睡觉好吗?”

宋勉这次倒是配合了,重新迈动脚步,“好。”

不得不说宋勉的酒品还是很好的。进了房间后,时茉以为他倒头就要睡了,却见他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和内裤,朝她微微一笑,便进入浴室。

没多久,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行不行,三人都没敢走。

宋勉的动作还算麻利,十分钟时间就见他一身清爽地拉开浴室门,接着又站在了洗脸盆前吹头发、刷牙洗脸。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蚊香液,接着平躺在床上,最后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着这些事的时候,时茉莫名地想笑。原来喝醉后的宋勉这么乖,乖到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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