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 78 章

漆黑的天空中雷云翻滚,阴森的海浪里藏着巨物。狂风骤雨摧毁了本就模糊难辨的视野,只要稍有恍惚便会失去方向。

更遑论那架被腐蚀过度的跨海窄桥如同摇摇欲坠的吊索般几无下脚之处,无数从海渊下冲上来的怪物还在给这条仿佛永远到不了对岸的道路增加绝望。

然而一具高昂着两张奇诡面具的科技造物依旧锲而不舍地在这重复着成百上千次的失败,它似乎不知道挫折为何,也不认同力有不逮的道理,就那样不知疲倦且极度耐心地在同一个地方被阻断、被吞食,再重头开始。

领航员安娜忠实地记录下受训者的一切,按照惯例对方应该会止步于30秒之后,阿拉帕斯巨怪开始捕食的那一瞬。

以其目前对诺亚的掌控度,是无法从阿拉帕斯身下穿越过去到达对岸的,甚至难以躲开它的第一轮广域攻击。

那片崎岖广阔的青黑色岛屿开始上浮时,汹涌的海面便如沸腾的开水般向四方奔流,层层叠起的浪逐渐成了滔天覆地的啸。

这样近乎于灾难的存在一个起伏就能摧毁所有并不比蝼蚁大多少的生物,然而虚拟到底只是虚拟,此时不仅是那些攀附在桥架两侧的海怪,连本就飘摇的窄桥都从拍面而来的伟力中幸存下来。

唯独受训者感受到了这份来自系统的、让人窒息的爱。

异型体义骸的数十对机械肢如果能同仇敌忾地力往一处使,那还是足够面对这第一波障碍的,但可惜这位受训者似乎始终掌握不了诀窍,以至于那些强韧灵活的足肢大多是各走各的。

在过去的记录中,对方有40%的几率能扛过海啸,而后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折戟沉沙,不过更多的还是被卷进海底撕成碎片,结局照例折戟沉沙。

看吧,惊涛过去,桥上已没了那具义骸的身影。

安娜圆球形的头部迅速地转了一圈。

时间一秒一秒走得飞快。

宇宙级巨怪阿拉帕斯已然按照既定的系统指令,昂藏直立的十二对长螯毫不费力地搅拌着海洋,将浮空岛屿一般遮天蔽日的浩瀚身躯支耸入云。

从高空倾泄而下的海水湍急澎湃,一条条覆满暗红色鳞片的龙形生物徐徐从水幕中探出头来。

它们无眼、无足,浓密的触须披挂在身上,向四面八方昂首探寻着猎物的气息。

遽然之间,这些如龙似蛇的生物动了!

它们像来自天堂的箭矢,裹挟着凛冽的腥风,哧哧扎进被阴影笼罩的一切,摧枯拉朽地收割生命。

待源自巨岛的水幕瀑布落尽,才依稀看清那些张开血盆大口的“龙”竟是从巨岛腹部倒挂下来的无数触腕。

没有一头怪物能逃过腕尖的撕咬,大蓬炸开的残肢骨肉淅淅沥沥地在从半空中飞旋,将底下染成一片血海。

却在这令人心惊胆寒的时候,一道闪烁着淡淡辉光的古怪身影从窄桥的正下方飞窜而出。

一颗颗挥舞着机械触须的肉球离开它的背部,互相纠缠着,眨眼连结成一条长长的锁链。

那古怪的身影便抓着这道锁链,掩藏在漫天的海怪尸体下,借由触腕的每一次交错移动改换路径,灵敏迅捷得宛如在深崖峭壁间曲折攀援的猿猴,精确、稳定得可怕,全然不像是第一回实践的行动。

而这一切发生得又是如此之快,快得安娜也仿佛死机一般迟滞了几秒。

这几秒就此定下了结果。

【恭喜您通过阶段提升训练里的第二阶段百米冲刺任务,累积时耗187小时12分钟,系统评定分:C-,请继续努力】

……

予情摘下目镜,捏在手里思考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扔到一边。

歹势,后面的耐力训练和实境演习目测也要耗死人。

她伸手抓住摊在奶油蛋糕里追剧的3号,它瘾大,被掐着一群“龙”也固执地拧着“巨岛”看电视。

这家伙的体型比初见时还大了一些,但也就是一些,长到那种程度也不知要花多久。

——没料想百米冲刺的守关BOSS竟然是阿拉帕斯,倒是让她意识到这二手训练系统是真的有点鬼祟。

压着她的能力猛提难度系数已经够可疑的了,每每当她有所突破时,下面的路必然难度激增。

不过她也不急,耐心地把进度条推到最后一段。

予情花了很多时间慢慢磨BOSS,一部分是好奇阿拉帕斯成年体的实力,顺便试探下它的习性是否和现实一致,一部分是在隐蔽地琢磨诺亚的操控方式。

在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活来中,她顿悟了感应附载孢子的方法。

她用附载孢子当盾牌来抵挡攻击、协助加速、控制海怪等等,什么方法都尝试过。

孢子的可控数也从个位数升到三位数,这是个很有趣又很折磨的过程。

予情觉得再玩儿下去,搞不好某天会觉得自己能控制全身的体毛,那岂不是离精神病院也近了一步。

于是她和系统互相蒙混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决定今天必须得结束这节课。

系统可能觉得不从数据上削弱阿拉帕斯的战力,她根本通过不了。

但它低估了她对这种生物的了解,她可是阅览过详细研究资料的挂B。

想避开阿拉帕斯,硬刚是找死,但却有一个简单到让人无法想象的方法——

躲猫猫。

在阿拉帕斯满载的瞬间,不被它看见也就是了,这是开荒团队在外星遭遇阿拉帕斯时最容易实现的自保法。

只要它的数据源于真实资料,那它最重要的习性必然会被复制过来。

“不过,你们是怎么从一个星球蹦到另一个星球的?”予情紧缩着脸把3号的触腕从手指间撕扯下来,“啊!好痛!逆子!”

那些跟感应触须纠结在一起的暗红色长腕还太细小,跟蚯蚓似的,压根看不出日后万龙齐出的霸气。

3号重新回到了它的奶油王座上,六对螯肢拉胯地折叠在身躯附近,活像个蜘蛛蟹。

予情看看被鳞片刮出一道道血楞子的手皮,唏嘘地吹了吹。

……

在予情沉迷网游的期间,极光已经很高效地完成整改重新开业了。

恰逢听证会结束不久,也或许是因为极光身处各种事件的核心,开业后竟是迎来了一波业绩高峰。

不少长居奥苏其他星球的高门豪富几乎天天蹲在极光,撒钱议事、娱乐身心两不误。

把Omega们也忙得够呛,别说人气向来很高的马歇尔,连瑟里曼都只剩下一幅被掏空了的皮囊,整日里脚步虚浮,一回宿舍倒头就睡,牌也不打了。

艾思倒是清闲,他不缺什么,也没有了离开极光的欲望,这种鱼龙混杂的时候他宁可走走大场子,按时上下班。

但这样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Omega依旧是拼了命地挣钱,更期盼着遇上能带自己离开泥潭的Alpha。

予情天天蹲在海星云屋打全息网游,也跟别人一样早出晚归的,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艾思好不容易逮到她一次,张嘴就问是不是有新客人在资助她,赫尔·泰里顿又怎样了,很久没见他是不是掰了巴拉巴拉巴拉。

掰大概算是他单方面的掰了,不过本就只有三瓜俩枣的资助人好歹是一个没少,还多了位出手相当阔绰的仙卢少爷。

他以Alpha弟弟的名义装p客付p资,老大方了,予情身上这套质感很强的风琴褶礼裙一看就是这大少爷的审美取向。

艾思堵着盥洗室的门,打量了会儿:

“你干嘛去?”

予情慢悠悠地整理好头发,描了个很端庄的妆容。

艾思又忍不住评价:“你这不像去见客,像去给人上礼仪课的。”

要不是脖子上的项圈,说她是客人都行。

予情笑眯眯地冲艾思的胸口伸爪子,他便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让出路来。

这守关BOSS太好推了,予情撅着嘴隔空亲亲:

“别嫉妒,虽然你油盐不进百毒不侵但我永远最爱你。”

“滚,垫底王没资格。”

予情今天晚上还真有事,她收到了一份邀约——

来自于克吉奥先生的第一位资助人,哈德伦·莫查林。

仰赖于西奥尔的协助,她筛选出了这位对克吉奥先生而言或许可以说是很特别的客人,尽管可能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她还是打算去见一见。

……

三层白珍珠屋的长期使用人,哈德伦·莫查林先生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绅士,谦逊温和,有着长期在良好环境中培养而成的风度和谈吐,一照面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哪怕拿着克吉奥先生的终端应邀而来的是名陌生的Omega女性,他也没显出任何不满,唯有那双平和温柔的棕色眼眸里转瞬即逝的寥落证明了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对克吉奥先生来说,这样成熟稳定的对象大概比那个Alpha男朋友更适合朝夕相处,只可惜,哈德伦先生是个Beta。

在极光,Beta是带不走Omega的。

跟钱无关,跟阶层有关。

葛泰·杜纳绝不可能放开这个口子。

予情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他彬彬有礼地一指沙发。

两人都不需多言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

哈德伦先生想确认克吉奥的状况,予情想看看他是否带来有价值的信息。

遗憾的是,彼此都注定失望。

哈德伦在克吉奥出事的前两天来过极光,因为莫查林家的生意重心从弗拉格转移到了梅尔维尔星,他不得不来与他告别。

“我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这位成熟的先生端着雪白的茶杯,表情释然而平静,“他很敏感,很聪明,也很坚强,我能为他做的不多,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提醒罢了。”

“提醒?”

他看了眼戴着项圈的予情,似乎也是在警告她:

“Alpha是不可能与基因有缺陷的Omega结合的,特别是对想要振奋门庭的Alpha而言,精神类基因缺陷是非常大的问题,足以令他被放弃。”

这倒是在预料之外又在想象之中,“克吉奥此前不清楚吗?”

“当然,这可不是会公之于众的事情。”哈德伦先生显然了解得不少,却不便多说,“况且基因检测结果不会告知Omega本人,但会被提供给有结番意向的Alpha。”

予情反而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基因检测结果,那做假证的家伙似乎什么隐私项目都要插一脚,连Omega的应激阈值都不放过。

“克吉奥是什么态度?”

哈德伦先生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他若是会被这样的提醒吓退,就不是那个能把自己卖进极光的孩子了。”

“也对,是个死心眼。”予情笑着准备告辞,“哦对了,你想见他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他的ID和终端不会被注销的。”

他愣了一愣,须臾微笑颔首:

“谢谢,啊,等等,还有一件事或许……”

……

一名身穿大深V和空背长裙的纤细女性含着矜持柔美的笑容站在雪青纹屋门外。

她气质特别,介于清纯和清高之间,很容易博得别人的注意。

虽然男性Omega的市场更广泛,但她显然不想就此认命。

他们能做的事情,她也同样能做到。

门那一侧这时传来了些微动静,珍娜心里难免紧张,面上表情管理却做得相当不错。

直到那扇浅灰木纹的大门刷地洞开,几缕微妙的气息便顺着流动的风飘散了出来。

看清室内的珍娜霎时面色雪白,两只脚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开门的人打量着她,似乎不满于她的第二性别,又还算中意她的相貌气质,便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往里拖。

珍娜腿一软跌坐在地,抵着门框语无伦次:

“这……客、客人!客人!请、请放、放,我我、我是,我走错了,走错了——”

那人不耐烦地咋舌,“随便谁,别废话。”

珍娜惊恐得心脏差点吐出来,她只知道这个屋的定期使用人出手非常豪奢,也想得到应该会玩得很大——可也不能是竖着进横着出这么大啊!

然而拉扯着她的人力气不小,她连挣扎都难。

眼见自己今天要栽,珍娜终于控制不住地高声尖叫扭动。

却在这时,走廊拐角处疏忽奔出了个短发女人来。

她猛地扑在珍娜身上,情真意切地大喊:

“姐姐!你要对我的姐姐做什么!”

珍娜一懵,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住。

那人更不耐烦了,但奇怪的是这突然杀出的女Omega莫名沉重,拖也拖不动。

他撒开手,扭头对房间里叫:

“以切!”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即靠近,名叫以切的人懒洋洋地探出头来,那一张堪称漂亮的脸蛋上遍布着纵欲过度的痕迹,淡蓝的眼珠缓缓扫过抱成一团的两名女Omega。

穿风琴裙的那个看上去教养更好一些,一脸单纯倔强,似乎被她的客人保护得很不错。

他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转而询问同伴:

“你喜欢哪个就哪个吧,无所谓。”

对方便指珍娜。

珍娜睁大眼还没开始哆嗦,搂着她的短发女人立刻悲声求道:

“选我吧,我的姐姐身体虚弱……我、我什么都能做!”

似乎掌握着决定权的以切又转动眼珠看向她,见她一脸隐忍忧虑、全心全意想要保护姐姐的模样,须臾扯开鲜红的嘴唇恶意地笑了一声。

“可以,但是……你姐姐必须要做观众,你不行,她就要顶上。”

姐妹俩顿时噤声,似乎被吓住了。

以切也不急,软绵绵地倚着门框。

只是片刻,短发的妹妹便咬着牙做出决定:

“好!我能行的,姐姐只做观众!”

以切耸耸肩,让开路,作出请君自入的姿态。

珍娜下意识揪住了身边人浮动的裙摆,心中惶惑地踏进了灯光昏暗迷离的雪青纹屋。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啪嚓阖紧。

挡在她前面的女性Omega站得很直,面对挂满了整个房间的特殊器具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珍娜不敢多看,也说不清现在是何情绪,更不知对方为何替自己来受折磨,一时又紧张,又暗松口气,又不禁为此感到了一丝羞耻。

反正她、她是自愿的。

这时从卧室里又出来了个人,他打着呵欠看了看两名Omega,有些疑惑:

“不是男性Omega吗?这弱不禁风的多没意思。”

以切扭了扭脖子,从茶几上的小盒子里抽出了一支细长的注射器。

他摸着后脖颈找位置,一边咕哝:

“没办法,我最常用的那个彻底坏了……只能换人——喂,你,你叫什么?啊算了,我不需要知道,脱衣服,过来跪着。”

短发的女人收回到处打量的视线,忽然露出一脸笑容,边开始卷衣袖。

“哎哟,多好啊,希望大家的耐久度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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