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倪磐背后的一侧,另一打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女人的行动,没发现背后站着个人,一身的黄色,分外瞩目。
“麻烦让开一下。”语气淡漠,冰冷刺骨。
打手扭头瞪他一眼,怒斥:“滚开!”
黑色口罩上的眸子漆黑如墨,清冷透着寒光,他冷冷地开口:“要滚开的应该是你。”
话音刚落,打手膝盖往内一扭,跪倒在地。
左右两旁的打手顿时蒙住,其中反应最快的两人立即扑向湛宇。
湛宇纹丝不动未动,却在转眼间,把其中一个扑上来的黑夹克,手肘翻扭压在背后,另一个黑夹克的腰间摔倒在地。
打手们混乱了起来,骤然间目光全部聚集在湛宇的身上。
倪磐更是惊愕万分。
湛宇又轻而易举地搬到了几个。
听到了扰乱声,倪磐扭头看过去,不经意之间,眸光与相隔两米距离的外卖小哥对上,电光火石中,倪磐眸子里首先闪过惊讶,然后是“我懂了”的坚定。
她毫不犹豫地跑向,顷刻之间,一弯清泉的眸子落入眼内外卖小哥的眼内。
倪磐微微喘气,压低声音道:“对方人太多,咱们快撤!”
话音未落,后背传来一股劲风,倪磐还没来及反应,她眼前闪过一抹黄色,随即腰间一股力量带动她旋转,顷刻之间,耳内响起“啪嚓”一声巨响,耳膜被震得发颤。
脚下一片玻璃碎片,倪磐抬头,怔然看着抱着她的人。
湛宇的额前头发湿乱,眸色冷静锐利,神色如常。
“没事吧。”倪磐耳边又再次响起低沉如钢琴低音区奏出的声音。
倪磐眼眶微红,她咬着牙,转身就要冲出去,手腕反被扣住。
“跟着我。”湛宇厉声何止道。
倪磐心念一转,重重地“嗯”了一声。
对方见湛宇被玻璃瓶砸了,但神色依旧,心里难免有了几分忌惮,一时之间也不敢往前冲。
趁着打手们发愣,湛宇拉着倪磐打倒了几个人,然后冲出了酒吧大门。
大门前停放着一辆女装摩托车,湛宇跨步上车,插入钥匙,发动引擎。
倪磐也不矫情,利索地跨步上车,套上高跟鞋。
几名打手刚推门冲出时,摩托车轰隆隆地在眼前略过。
控制杆扭动,车速瞬间加快,那几个人原本就被打得浑身发疼,在后面追了十来米后便泄气跪地。
倪磐回头张望,见那些人站在原地出,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跑,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下意识之间,她想起了那位被灌酒的女孩,倪磐立即摸了摸身上,糟糕了,该死的手提包留在了酒吧内。
倪磐大声说道:“喂,借你的电话给我!”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前面的人没有回应。
倪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把你的电话给我。”
开车的人微微侧头,单手摸向大腿一侧,倪磐顺着他的手伸去的地方看去,见到裤兜外沿有条拉链。
她也没多想,直接伸手去拉开拉链,然后摸进男人的裤兜里。
衣物面料光滑,裤兜很深,倪磐摸来摸去没摸手机,也没摸到裤兜的底面,她的手自然地往裤兜的更深处探去。
即使是零下十五度的天气,男人也没有穿两条长裤的习惯,倪磐的手往深处摸去,不自觉的碰到了某个令男人颤栗的地方。
湛宇皱着眉,厉声喝道:“你把手拿出来。”
“你这裤兜太深,我还没找到手机。”
湛宇喉结滚了滚:“你先把手拿出来。”
“不行!”倪磐满脑子都是那个被灌醉的女孩,自己得立即报警的念头。
车子忽然急刹,倪磐猛地撞上男人的后背,额头和鼻梁最遭殃,疼得她眼冒金星。
“怎么突然刹车了。”
湛宇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他裤兜里拿出来。
倪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鼻梁被撞地又痛又酸。
湛宇把车开动路边处停下,他从车上下来,从另一边的裤兜里取出手机,解了锁,问道:“电话号码是多少。”
“110。”倪磐回答。
湛宇掀开眼帘看她一眼:“你要报警?”
倪磐回答:“当然是要报警,那个女孩还在他们手上,我们跑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湛宇看了她几秒,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语气淡淡道:“不能报警。”
“为什么不能报警。”
湛宇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四周,大路上安静地出奇,他在灯光的背影里,眸色隐藏得很深。
“用脑子想想,我们搞了这么大的一个动静,酒吧里面已经是翻天覆地,要是警察来了,人家酒吧还能做生意吗?”
倪磐想了想,好像也对,她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还在他们那里,她跟真他们,肯定活不过今晚。”
口罩内传出一声冷笑:“活不过今晚?你认识那个女人?”
倪磐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她,又怎么知道她是被迫的。”他站在光影的暗处,倪磐看不清的他的瞳孔内的思绪。
听他的语气那个女孩好像不是被迫的。
湛宇摘下头盔,捋了捋头顶处凌乱的头发:“下次见义勇为之前,搞清楚些情况,心慈人善却力量不足,与坏人做坏事没什么两样。”
这句话倪磐听懂了,他在拐着弯骂她不自量力。
倪磐有些恼火,她好心好意帮人却被骂成是多管闲事,自不量力。不过想起他救了自己,也不好向救命恩人争论。
她从车上走下来:“你脖子怎么样了。“倪磐想起刚才他被玻璃瓶砸的那一下,声音大得吓人。
“我没事。”
“真没事?”倪磐疑惑问道。
“没事。”他说完,走过去摩托车旁重新跨步上车。
倪磐自然不相信,走上前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给我看看。”
“你要干什么。”
湛宇下意识像躲开,可是衣领已经被倪磐拉住了。
湛宇穿的衣服不多,一件外套,里面一件毛衣和一件打底衣,倪磐拉开他不算高的衣领,拨开下脑勺的头发,借着幽暗的灯光,倪磐看到脖子处有一片红,皮肤上有些许掉皮的痕迹,是玻璃碎造成的。
倪磐放开他:“我们上医院擦点药吧。还有你的后背,今天早上被箱子砸到的地方也要拍个片看看。”
湛宇早就知道她出了他,也不感到惊讶,淡淡说道:“没这么矫情,那几个箱子轻飘飘地,也没什么感觉。”
轻飘飘?
那些箱子是从仓库出来,是要出货的货物,怎么会是轻飘飘。
这男人是太能逞强了吧,砸伤了也不吭声。
她正要说什么,身子一冷,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们倆面对面对着,距离也近,口水全喷在男人的脸上。
十一月底,云宁市的凌晨只有零下十多度,随着夜色越深温度越低。刚才在身体在亢奋和酒精的作用下,没感觉到寒冷侧骨,这回才发现室外的温度冷得叫人怀疑人生。
倪磐身上穿着一件半暖打底内衣和一件蓬松毛衣,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丝毫没有保温的作用。
吹了一会冷风,又在室外站了一会,现在身体已经快要接近冻僵的状态。
她双手抱在胸前,哆嗦了几下。
“小弟,你能顺路带我回去酒店,我住在滨江大酒店,离这里应该不远。”倪磐看了看四周,他们所处的方向应该不是去她酒店的方向。
湛宇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路灯罩在他的脸上,倪磐这回看清楚了他的眸光,不过他瞳孔的黑色太深了,倪磐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半天不吱声,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倪磐又打了几个喷嚏,后背凉飕飕地,倪磐感觉到心脏都快要结冰。
“小弟,我手机落在了酒吧,我叫倪磐,住在滨江大酒店1208房,你还是到医院看看,医药费什么的你看后过来找我,我都会负责的。”
倪磐左右看了看大路,判断酒店应该是后面的方向,她转身就要往回走。
刚要走,湛宇开口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倪磐回身,脸部僵硬地冲他一笑:“那真是谢谢了。”
“等会。”男人突然又开口道。
他从摩托车上下来,侧身扭动车锁处的钥匙,“啪”一声,黑色漆皮座位弹了起来,与车身拉了一条缝隙的距离。
湛宇打开车座,从里面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头盔递给倪磐。
“带着。”
她接过头盔套上脑袋,僵冻的手指颤颤巍巍去扣下巴处的扣子。
手指不听使唤,她尝试了几次把扣两边套上,都没成功。
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把她下巴处的扣子合上。
湛宇拉开身上黄色外套的拉链,干净利落地把外套脱了递给她,
“穿上吧。”
倪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摇头:“你怎么办。”
黑色口罩上的一双杏眼微弯:“我身强力壮,你和我比?”
倪磐的身子一直在抖,寒风像密集的细针一样穿过她单薄的衣服和皮肤,刺入她骨头里面,女英雄也不得不承认真得好冷。
倪磐盯着他身上单薄的黑色毛衣。
始终没有伸出手。
她不好意思,也不忍心。
阿嚏!她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黑色毛衣前倾,黄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穿上吧,会感冒的。”深沉轻柔的声线如一缕暖流流入倪磐的耳内。
鼻水已经在鼻腔内流转,再推迟也就做作了。
她双手插入衣袖,拉上拉链。这大衣又大又宽厚,穿上几秒后,身子很快暖和了几分。
湛宇又要脱下手上带着的黑色手套。
倪磐连忙阻止道:“手套你带着,你看你这大衣的袖子都可以当我的手套。”
倪磐举起臃肿的双手在他面前挥动,女人头顶粉红色安全帽,上身穿着黄橙橙的大棉衣,衣角一直盖到大腿膝盖上。
圆圆鼓鼓地,像个粉红色的橙子。
湛宇看了她一会,眸色中露出几分笑意,随机又消失于深瞳内。
他提了提与比肩膀略高的毛衣的领子,脖子缩了缩:“上车吧。”
说完,他重新跨步上车。
倪磐站在那里,身体有些摇晃,湛宇的动作很利索,但她看着却有些模糊。
冷风在耳边呼呼,见女人没有动,他侧过头看向她。
女人的鼻尖冷得发红,脸颊被冷风刮出了丝丝裂痕,嘴唇干裂见血。
“不走?和尊卑留在这过夜?”
“走,当然走。”倪磐脑袋一晃,刚要抬脚,觉得平日轻飘飘的脚仿佛有千斤重。
她咬着牙抬起脚跨过摩托车。
男人扭动钥匙,引擎又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倪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今天谢谢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年前我都会在云宁。”
女人的声音柔柔糯糯,像雪一样融化在他的耳膜内
男人耳尖微红,不起眼地抽动了一下。
寒风声在耳边呼啸呼啸,倪磐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以为是风声掩盖他的声音。
典型的女装摩托车,座位前低后高,脚踏处放着一个与脚踏板大小刚好的保温黑箱。
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屈身坐在上面占了座位前端的大部分。
倪磐双手紧握身后铁架,臀部尽量往后挪,平视前方,是如夜空一样漆黑的秀发。
毛衣属于中领,齐整的发脚与毛绒低口领之间露出了发亮的肌肤。
他真的不冷?
道路两旁的灯光暗淡得软弱无力,街道两旁出奇安静。
倪磐眼帘有些沉重,想塌下来一样。
冷风迎面吹来,没有带走她的倦意,反而加重了些。
体内有些发热,又有些发冷。
脑袋又沉有重,倪磐松开抓住的栏杆,身体往前倾斜,迷迷糊糊中,身体贴上湛宇的后背,双手拦住了他的腰间。
湛宇身子微微一颤,不过没有挣脱。
倪磐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还有多久到啊。”
她的声音很轻,冷风一吹来,声音消散了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