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动
棠钰没想到会突然问起, 一时没有应声。
背着她，她的呼吸就在颈后, 察觉她的呼吸略微急促些。
陈倏更坐实中的猜测。
“棠钰，动。”稍许，忽然温声开口。
棠钰愣住，指尖不由紧紧，不知为忽然这么说，但跳声确实莫名加速几分，是仍未出声。
“棠钰，喜欢……”陈倏微微侧眸。
棠钰娥眉微蹙。
“承不承认, 都喜欢。”陈倏悠悠笑笑，棠钰莫名看。
继续道，“不然, 揽脖子这么紧做什么？”
棠钰顿顿, 下意识松手。
“喂！”陈倏话音刚落, 顿觉重不稳。原本大雨后的路就不怎么好走, 走得不快，又要注意脚下打滑，背上的棠钰忽然松手，脚下也没踩实，两个人顺着缓坡一道滚下去。
……
等陈倏重新背起棠钰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是画的, 身上的粗布麻衣也沾得都是泥和灰。
“松手。再摔两次，们俩到天黑都走不出去。”陈倏温和提醒。
“嗯。”棠钰轻声。虽然她确实口无遮拦的无赖话说得有些无语, 但她还是中些许歉意，因为滚下来的时候，一直护着她, 基本上这一路摔的，撞的都是，的脖子也地上的树枝划破，留痕迹。
棠钰不敢再松手。
她是揽她很紧。
背她，她不揽很紧，两人就会摔下去。
棠钰无法。
这次，陈倏仿佛也有训，不怎么同她说话逗她。
还有可，是真累。
“要不要歇歇？”棠钰见额头有汗迹挂起。
应道，“不用。”
好容易和她一处，除非真背不动。
喜欢她这样靠在身上，依赖。周围有和她两人，这样的时光很好，不算漫长，甘之若饴。
棠钰也仔细打量着，生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眉目间犹若镌刻，又许是平日里见惯多温和沉稳，所以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动容。
—— “棠钰，动。”
棠钰微怔。
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里……
大约是好看的人，容易让旁人生好感。
棠钰是想。
脚下的路不怎么好走，方才两人又摔一次，陈倏背着她，全神贯注，并未察觉她在看。
棠钰又偷偷看一，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陈元昨日不是先下山吗？”
昨夜这么大的雨，陈元应当会来寻们才是。
陈倏应当是早就想到，“陈元肯定带人往山下寻去，以为们在山腰下暴雨困住，找地方避雨。但们往山上去，所以一时半刻还未寻到。”
陈倏说完，棠钰会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习惯，陈倏说的话，总让人宽。淼城的时候是，桃城的时候是，下也是。
是陈倏又道，“但时间有些长，不知是不是有意外……”
听到这里，棠钰眉头不由紧紧，想起昨夜的狂风暴雨，仿佛要将整座山都掀翻一般，又是电闪雷鸣。果陈元们在昨晚样的狂风暴雨里到处找们，会不会自己困住？
这一路，一直是陈磊和陈元同她和祖母一道，一路上对她和祖母都照顾有加，大家其实都熟络。
棠钰中开始担起陈元来。
陈倏也有担，但担不多，“阿钰，陈元会见机行事的。”
们几人跟许久，陈元的身手和机警，陈倏中有数。
棠钰未再多问，因为见陈倏额头上的汗珠又多一层，说话也不像早前平顺。
已经背她将近一上午。
棠钰轻声道，“饿，坐下来用些干粮吧。”
棠钰不着痕迹。
“好。”陈倏也应声。
差不多到晌午。从晨间到晌午，两人其实已经走很远。刚才虽然摔一跤，但是并没有影响太多，陈倏背着她，反而比她自己走要快。
两人用干粮，喝些水，有短暂歇息片刻。棠钰起身，拭拭脚踝处，欣喜道，“没事，应当可以自己走。”
棠钰抬眸看时，见陈倏手中攥着干粮，目光凝在一处出神。听到她的声音，陈倏正好回头，刚好见棠钰在看，四目相视里，温声笑笑，“逞强。”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周遭都是泥土的芬芳。
眸间的笑意在冬日暖阳里尤其好看。
棠钰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淡淡垂眸。
陈倏也起身，一面背起装干粮的包袱，一面上前，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走。
棠钰想开口，正好转眸，笑意刻在眸子里，淡声道，“都说逞强，路滑。”
棠钰语塞。
……
虽然山林里应当有路，是最近的，但们并不熟悉，若是『迷』路会困在林间。反倒是一路跟着官道走，可会盘山绕远，但却最稳妥。官道上但凡遇到岔路口，都有指路，很清楚。
陈倏一路上都像在想事情，不像早前话多。
棠钰的脚虽然方才还好好的，但走许久，还是隐隐有些疼，是没有开口，一直忍着，有些吃力。
“棠钰，来。”陈倏停下，将背上的包袱递给她。
棠钰见看看自己脚踝处，声音温和，也没有出声戳破。
棠钰接包袱。
重新背起她，打趣道，“吃干粮，沉，棠钰，吃多张饼呀？”
棠钰脸都红，“半张！”
陈倏跟着笑起来。
明知是打趣话，棠钰眸间还是不由涌起笑意。
陈倏又道，“对，刚才注意到没有，们转入的官道走这么久，一辆马车都见到。”
陈倏这么一提，棠钰也反应来，“好像是……”
这里是桃城和愗城往来的必经之路，虽然有可平日里往来的行人不多，又恰逢昨日暴雨，可出行的人都有延缓的打算。但从晌午后，们转入官道起，的确一辆马车都没见。
陈倏方才中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不在焉，没怎么说话。
“会不会是……”棠钰迟疑。
“路榻。”陈倏接话。
两人中都不由想到这里。
“果没有马车从桃城方向来，应当是桃城往愗城这里来的路榻；但愗城方向也没有马车来，所以极有可，愗城方向的路也榻……”陈倏分析。
“怎么办？”棠钰担。
陈倏道，“昨晚虽然风雨都大，但毕竟不是夏日，不应当有滑坡阻碍中断山道，可路是堵住，程度不同，或许不马车，但走人，们去去看，果万一走不通……”
棠钰默契接道，“就回山上去。”
她说完，陈倏笑笑。
比起昨日，仿佛默契真的多些。
……
官道上要比林间好走，快至山脚处，棠钰瞄官道上的指路牌，“走反！”
棠钰提醒。
“没反。”陈倏虚。
棠钰认真道，“不是，刚才岔路口指路牌，往相反的方向是愗城方向，们现在这条路是去城郊的。”
陈倏候着脸皮，“就是去愗城城郊的。”
棠钰懵住，“去城郊做什么？”
们不是去愗城买素烧鹅和决明子软枕吗？
陈倏轻咳两声，“阿钰，太『奶』『奶』在城郊……”
棠钰愣住。
陈倏又道，“找祖母借两日，祖母同意。。
棠钰：“……”
陈倏继续道，“太『奶』『奶』年事高，想看看曾孙媳『妇』，答应……”
“陈长允！”棠钰微恼。
立即应声，“们两日就回去，陈磊会照顾好祖母的。”
“放下来，没说和……”棠钰话音未落，陈倏又道，“阿钰，就太『奶』『奶』一个亲人。”
棠钰想起早前在祖母跟前说起，也想起昨晚在屋中，梦魇里唤着祖父和父亲，母亲，棠钰底微沉，指尖略微攥紧，不知道当怎么应声。
“就当在太『奶』『奶』跟前做做戏，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隔两日们就回来，当。”陈倏循序渐。
身后的人果然不吱声，陈倏弯眸，思又悠悠到处，侧眸道，“棠钰，之前不是说夫君世吗？”
棠钰愣住，微妙看。
没怎么看前面的路，继续道，“人总不一直活在去，去有好的，也有坏的，往后才是余生。棠钰，要不要试试同一处？”
“陈长允！”棠钰打断。
“先让说完，棠钰……”陈倏继续开口。
“陈长允，说前面没有路！”
轰！
……
前面是真的没有路，再次摔一跤的两人正好在陡坡处，看到早前的大雨将道路冲断，难怪一路都没有人寻到们，也没见到马车和行人，是走不通。
陈倏皱皱眉头，“没有路，阿钰，们要早些折回山顶。”
两人都将先前的事抛到脑后。
快至黄昏，夜里的山间不安稳，会有狼和其凶兽，所以这里的夜间是不会走马车的。
“走！”陈倏牵起她，两人自陡坡处折回。
早前从山上下来走得都是下坡路，下要重回山间，走得是上坡路。上路破不难走，但累。两人都不敢迟疑，也不敢多想旁的事。们下山走这么久，回去更不容易。
陈倏牵着棠钰，棠钰也加快脚步。黄昏来临，山中果然有狼叫声，棠钰有些怕，也叹道，“昨日没有听见这些。”
陈倏应道，“昨日山间暴雨，什么都听不见罢。”
棠钰闻得，唇齿间打颤，脚下也有些软。
“棠钰，上来。”陈倏知晓就算她脚踝没有扭伤，走这么久也走不动。陈倏是怕入夜前到不农户夫『妇』处，们二人在山间，身旁一个侍卫都没有，不是玩笑。
棠钰没有推辞。
今日其实已经背她许久，棠钰也怕走不动。
陈倏似是猜到她思，“趴肩膀上，省力些。”
棠钰照做。
她安静趴在她肩头，她的呼吸都在颈间，中莫名微动，若是下不是要赶着回山上，会希望时间多停留在这一刻。
棠钰也安静没有出声吵，是慢慢见额头大汗淋淋，也喘着粗气，但是一声未吭，脚下也未停。冬日里，内里的衣裳都已湿透，风一吹，脚下的步子带着头都捎带几分昏昏沉沉。但下差不多入夜，陈倏咬紧牙关。
棠钰伸手，给擦擦额头的汗迹。
沉声道，“棠钰，怕。”
棠钰轻“嗯”，许是因为在，她中莫名踏实许多。
入夜时候，终于扣响大门。
农户夫『妇』开口，诧异得又见是们两人，而且明显气喘吁吁。
陈倏笑笑，“山下路大雨冲断，不，怕夜里山中不安稳，恐怕还要借贵处叨扰一日……”
一侧，棠钰跟着点头。
四人大瞪小，短暂的沉默后，农户夫『妇』忍不住笑起来，热忱将们迎去。
终于安稳，陈倏中释重负。
早前的头重脚轻仿佛好许多，是略微有些疲惫。
在农户夫『妇』这处，为们简单准备饭菜，今日比昨日就要熟络得多，今日便还温酒给们二人驱寒，也顺道可以一道喝酒说着话。
农户的酒烈，棠钰喝一口就呛住。
但对方好意，给她盛满满一大碗，原本就在人家中借住，盛情难却，不喝完不好。
陈倏接她跟前的碗，温声朝农户夫『妇』道，“她不怎么喝酒，替她喝吧。”
陈倏替她喝，农户夫『妇』这处便也不尴尬。
棠钰给夹菜。
许是有些醉意，陈倏低声道，“喂。”
棠钰僵住。
但对面农户夫『妇』一脸笑意看着二人，棠钰脸红，夹一粒花生米给吃。
虽然就一粒，但陈倏舒坦到里。
“还要。”嘴角微微勾起。
棠钰又夹一颗。
今晚，陈倏吃好几个一粒，刚开始的时候，棠钰还觉得扭，但到后来，仿佛也还好。
农夫说起明日先看看，府衙的人不将路线修好，先临时通，不然就真要等几日。
夏日的时候，官道也大雨冲毁。
陈倏叹道，“是啊，希望天公作美。”
原本就是想带棠钰去见太『奶』『奶』的，若是明日路还不通，可要先折回。
陈倏和农夫又喝酒说些话，农『妇』带着棠钰一道去拿子铺床。
“这床小，们二人睡打挤吗？”农『妇』问起。
棠钰顿顿，支吾道，“还好……”
农『妇』笑笑，“看男人挺好，护着，连酒都怕多喝两口。”
棠钰脸上浮起两抹红晕，避重就轻，“不大会喝酒。”
农『妇』笑道，“安住着，等路好再走。”
“多谢大嫂。”棠钰感激。
等稍后酒喝完，陈倏回屋中。又是两人同一个屋子，两人还是像昨日一样分开两处。
昨晚窗外是狂风暴雨，今夜有碳暖的声音，还有隔壁隐约的说话声，反倒称得两人在屋中尤其安静。
棠钰裹在子里，尽量不去想旁的事。
陈倏脑海中本就有些昏昏沉沉，再加上饮些酒，酒意上来，虽然头有些重，想起方才她喂吃花生米的场景，陈倏毫无睡意，“阿钰，们昨晚怎么？”
今日一直在想此事，因为里隐隐有猜测，才会借着酒意问起。
棠钰没想到会第二次问起。
屋中的夜灯放得远，昏暗的光线，让她想起昨晚躺在她怀中，说阿钰，冷。
棠钰淡声，“没有，做噩梦。”
听到噩梦两个字，陈倏眉头凝凝，“说什么？”
棠钰顿顿，“……没听清。”
邻屋短暂的笑声传来，打破这厢的宁静，棠钰和陈倏都没怎么出声，慢慢的，说话声渐渐没，隐约旁的时有时无的动静替代。
两人都愣住。
棠钰兀得脸红。
陈倏也没好到哪里去，稍许，撑手坐起，轻声问道，“看山间的星星吗？”
棠钰愣楞，下意识道，“没有。”
……
去到后院，两人真坐在后院的栅栏上看星星。
昨日还是抗风暴雨，今日夜里的星星便清晰应在夜空中，没有做旁的事情，但是夜空高远，很容易让人静。
陈倏取外袍给她披上，外袍上还带着暖意，“着凉。”
棠钰看。
的五官很好看，白日里有白日的好看，夜空下亦有夜空下的柔和。
握拳轻咳两声。
棠钰赶紧收回目光去。
陈倏没有察觉，头靠在高一些的栅栏处，轻声叹道，“希望明日的路通。”
棠钰知晓是想念太『奶』『奶』。
许久，棠钰皮子开始打架，先下栅栏，伸手扶她，“回吧，差不多。”
是说完，两人都愣住。
仿佛都想起什么一般，各自都没说话。
回屋的时候，屋中很安静，各自回窝里，陈倏还是轻声咳两声。
棠钰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睡吧。”陈倏侧身去。
其实脑袋也有些沉，话说完不久，困意就上来，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棠钰想起今日背她许久，上山，下山，才是最累的一个。
棠钰也慢慢阖，不似昨晚睡不踏实，却好像是因为在，反而睡得安稳。
……
应当半夜，陈倏的咳嗽声明显多起来。
棠钰撑手坐起，光线昏暗，但看得清陈倏一面咳嗽，一面裹在子里打颤。
“长允？”她有些担。
昨日也淋雨，虽然没什么事，但今日没出汗，后来又饮几碗酒，方才还去后院吹这么久的夜风……
她唤，好像没听见，棠钰轻手轻脚下床榻，在跟前半蹲下，借着光线，看出脸『色』有些泛白。
棠钰不由伸手，当即收回。
昨晚是没烧的，但下完全烧起来，整个人额头滚烫怕人。
“陈长允。”她又唤一声。
微微睁，“要喝水吗？”
“嗯，”轻声。
屋里有晾好的水，但还是温水更好些，棠钰递水杯，坐起身，一口饮尽，“还要。”
没有多精神，棠钰又倒两次，都喝完，而后才重新躺回窝里。
“去床上睡吧。”棠钰担地上凉，会加重。
陈倏睁看看她，见棠钰半拢着眉头，眸间关切，淡声，“不用。”
“还有多的子吗？”问。
棠钰将自己床给盖上，陈倏好像真的暖和些。
“去问问，看有没有『药』可以煎一幅？”棠钰想，这里是山间，往来医馆也不方便，总有常备『药』的。
棠钰刚转身，从里伸手握住她的手，“去，陪陪。”
棠钰怔住。
棠钰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的声音，底会软。但她背靠着床坐着，侧身躺在她怀中，身上盖两床子时，确实不怎么冷。
棠钰的砰砰跳着，头诸多复杂的念头交织着，有些静不下来。
屋内的夜灯昏暗，刚好照在侧颊，生病的陈倏处处透着和平日里的不同，她知晓没有睡，靠在她怀中，不时会轻咳两声，又似是怕吵到她。
许久，沉声开口，“棠钰，知道是谁，不是吗？”
棠钰呼吸不由紧紧，未置可否，目光淡淡垂下去。
的声音有些嘶哑疲惫，“这么谨慎聪明，早前在归鸿镇，连马车都不上。住对面，费尽思接近祖母和，不会不怀疑。而后淼城的动静闹么大，都在支开和祖母，独自留在淼城之后，怎么会猜不出来是陈倏？”
棠钰指尖微滞。
“马车上，替包扎。肩上的剑伤，早前曾险些致命，所以伤口很深，天在驿馆，亲近的时候，触到，当时还愣住……马车上，替包扎手臂的时候，也看见处剑伤，目光也迟疑。棠钰，不会没猜是谁……”
棠钰眸间渐渐黯下去。
陈倏继续，“在淼城起，就先后试探几回，最初的一次，是问为什么要帮祖母治疾，告诉远亲不近邻；最近的一次，是在桃城，特意和说，夫君世，想试探的反应，问什么时候死的，没应声……”
棠钰眸间轻轻颤颤，鼻尖慢慢微红。
陈倏声音依旧很轻，“棠钰，阴差阳错好，命运使然也好，二人抵死亲近，里也有对方。陈倏喜欢就是喜欢，不是，千里迢迢来平南做什么？不是，让天子将平南赐给做什么？”
伸手揽紧她，半梦半醒，“棠钰，没有旁的亲人。”
是。
无论梦境还是现实，中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