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说过的话，无论是情绪模糊不清还是另有含义，都会让黎今晚难以理解。
可是现在。
这句话的意思摆在明面，像是必须要等到她的回应。
姜然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塑料袋挂在扶手边缘，拿出一瓶酸奶和纯净水。
“想喝哪个？”他淡声问着。
黎今晚垂眸，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轻舔了下嘴唇：“酸奶。”
姜然把水放到一边，拧开盖子递给她。
“谢谢。”黎今晚接过，微仰着头喝了两口。
这瓶酸奶明显是常温存放在货架上，一路吹着风才有了些许凉意。
但对她来说还是不够。
想说的话从思绪移到嘴边，黎今晚刚说出一个音节，又忽然噤声。
姜然没听太清。
“什么？”
“没什么…”
黎今晚又灌了几口酸奶。
她刚刚差点顺着说，她喜欢冷藏柜里最凉的那一瓶。
但这样听起来像是给了某种回应，甚至考虑到以后还会有的可能性。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等待时间度过，气氛仿佛是，从这里分别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黎今晚侧过去些视线。
姜然安静坐在旁边，眼睫微垂，身上的运动外套松垮遮盖他的肩膀曲线，露在外面的卫衣帽子团在后颈的位置。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黑，只有里面的灰卫衣和白球鞋点缀出不一样的色彩。
这种成熟稳重的颜色并不会覆盖他身上的肆意洒脱。
那像是独属于青春的少年气。
大概现在，黎今晚才有姜然比她小两岁的实感。
不过仔细想想平时的相处，他的言语行为的确很少带有稚气。而且在某些事情上来说，他做的要比她成熟很多。
目光放在那边过久，黎今晚一时讷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偏头。猝不及防间，她随便找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舍友在这边看到你了。”
姜然自动省略段承拉着付文涵一路跟到这里的部分。
黎今晚忽然想起：“你这个时间不是应该有课吗？”
姜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这节有课？”
两个人各怀心事，各有想隐瞒的点。
实际上姜然在最开始，已经知道黎今晚来他们班要过课表，但被她那样一问，他满脑子只想着不能让她知道他逃了后半节课的事，一时间忘了那点。
说来也奇怪。
他一向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现在却在担心她不喜欢逃课的人。
黎今晚收回视线，漫长过后轻嗯一声：“我猜的。”
“哦…”姜然往前看去，“我下午因为篮球赛请了假。”
他这样提起，黎今晚才重新想起篮球赛的事。她点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轻声催促：“五点四十了，你不走吗？”
话音之后迎来短暂沉默。
“你要赶我走吗。”
他的语气腔调不像发问，倒像是不理解某件事，似乎还伴随着。
委屈。
黎今晚抬眼看向他。
“中午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姜然似乎不想提起那时的事，沉声说道，“现在走不走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她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或者说没有身份。
黎今晚觉得，刚才听到的那种反常应该是错觉。
一瓶葡萄糖输完，呼叫器发出滴滴声响。年轻的护士重新拿了瓶液走过来，替换完后帮黎今晚调节着流动速度。
她的眼睛轻瞟，看到旁边那张俊然的面孔，此时正微微探着脖子，顺着她的动作往这边看。
护士轻笑着说：“男朋友来陪你输液嘛，好幸福呀。”
黎今晚正要解释，有人先一步回答。
“目前还不是。”
护士笑容一停，随后明白过来，又弯起眉眼：“那加油，你们都这么养眼，多般配呀。”
她说完直接离开，剩下的两人像是打算演着默片。
黎今晚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语气严肃起来：“他们肯定还在等你过去，再不走真的——”
“她说我们般配。”
他几乎没怎么打断过她说话。
姜然侧靠着一边扶手，拉近和她的距离：“我觉得也是。”
因为他倏然靠近，黎今晚神情顿住，甚至持续这样很久。
内心某处似乎在向他那边倾斜，耳边的一切环境音变得无比缓慢，只有心底正在加速跃动着。
黎今晚挪开和他对视的目光，感到些口干舌燥，连从针孔处渗透进来的冰凉液体，好像也随之温热许多。
但现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姜然。”黎今晚出声叫着他，“你先去比赛，之后我们再说别的。”
姜然：“什么别的？”
他似是现在必须要问出结果。
浮现在脸颊的热感，占据了大部分思绪，黎今晚一时做不出反应。
姜然起身，双手揣进口袋。
属于他特有的散漫展现在眼前，和那些做过类似动作的人有着很大差别。
他不会令人感到厌烦，也没有任何轻浮可言。
“如果我今天赢了比赛，等你病好之后。”姜然停顿许久，继续说道：“那顿饭还得算。”
黎今晚点头：“好。”
“虽然我输了也要算。”姜然几乎是同时接上。
黎今晚：“……”
他好像，是拿捏住了这点，然后光明正大地耍赖。
姜然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刚好还能赶上比赛。”
“好，我答应你。”黎今晚微叹着气。
姜然的脚步依旧未动，忽然轻啧一声：“但你要反悔怎么办。”
黎今晚：“我不会的。”
姜然：“虽然我不是很想提起中午的事，但你那个时候就反悔了。”
黎今晚快速回想当时，找到某个重点：“可我打算提前请你吃饭的，好像也不算反悔。”
“是吗。”
姜然盯着她的眼睛：“那我再加一条，那顿饭不能是散伙饭。”
黎今晚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约定前加着无数个前提条件，而且还是一开始就已经说好的情况下。
不过。
她看着姜然认真说这些话的脸庞，视线稍抬，发现他的蓬松碎发因刚才靠着椅背，无意中摩擦而有些微炸。
再加上他说着这样的话，黎今晚只好轻轻咬牙，强压着嘴角的情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