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看着她这么关心自己,她心底深处被触动到。

满腹委屈在喉头涌动,舒引压了压情绪,想回答她“没关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干涩非常,刺痛难耐,才一张口,便难受的厉害狠狠地咳了两声。

裴染闻声心上一紧,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探舒引的额头。

舒引在她抬手之前之际下意识转身向里走去,裴染还未来得及伸出去的手默默放了回去,捏成拳放在了身后。

待舒引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起,咽了好几口水,勉强缓了一点疼痛,才勉强开口道,“先进来吧。”

不同寻常的语调让裴染抬起眼,她意识到什么,不再纠结于刚刚自己的出格举动。

望着满脸通红的舒引,裴染心沉了下去,霎时间,满心的担忧与疼惜占据了她所有思绪。

“是发烧了吗?”裴染疑惑道。

舒引抬手放在自己额前摸了摸,笑着道,“好像是有点。”

感受到裴染那满是担忧的眼神,舒引语气又软了软,“我没事。”

“难受感受不到吗?”裴染开了口,语气有些责怪。

“别担心。”舒引弯了弯眉眼,不在意道,“没关系的,低烧而已。”

“先量下体温吧,太高了就去医院。”裴染径直走向客厅的茶几,取出温度计。

舒引来到沙发上前坐下,听到医院,她的声线有些颤抖,“不…不用了。”

望着面色如土的她,裴染俯身向前快速在她耳后点了一下。

嘀!www.youxs.org!

“我们去医院吧,这得挂水。”裴染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劝说道。

舒引看上去十分抗拒,“我不想去医院。”

她似乎愈发难受起来,将脸埋在臂弯里,极力忍耐着什么,以为裴染是生气起身要离开,慌忙拉住她的衣角,嗓音哑涩道,“你别生气。”

“先躺床上去。”面对舒引的不配合,裴染有些无奈,“我去给你拿湿毛巾降降温。”

她没敢看裴染,乖乖趴上床,脸埋在臂弯,小声嘟囔道,“这么凶干嘛。”

裴染为她简单的处理了下,便不由分说的强制她睡觉。

半夜,等到她终于烧退了,汗水顺着脸颊往下,落在颈脖处,微凉微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虛脱的不行。

但口渴厉害的舒引是在渴的难受,试图起身去够一旁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一旁沙发上的裴染听到了声响,转醒过来。

起身来到床边,看着湿漉漉的舒引,她忙从浴室取来干净的毛巾和衣服,轻声道,“先把头发擦干,然后换身衣服,我去给你再烧点热水喝。”

“我想洗澡。”汗湿透了衣襟,舒引身上难受的紧。

“烧刚退,还不能洗,等明天再洗吧。”裴染直言拒绝道。

“我想洗澡。”舒引这次的语气带着些许请求。

“那好吧,我扶你过去。”裴染拿她没办法,只好替她准备好衣物再将她扶进浴室。

浴室内。

“你一个人可以吗?”裴染关门前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放心,我就冲一下。”舒引笑了笑,脸色还有些苍白。

裴染看了她一眼,体贴的关上了浴室门。

一刻钟过去,见门内没了动静,裴染不由得有些担心,从沙发上起身来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裴染顿时有些慌张,推门而入,只见进浴室内白花花一片。

裴染哑然,下一秒迅速退了出去。

她在刷牙。

红着脸从浴室出来,舒引身体轻松了许多,但脑袋依旧昏沉地厉害,但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留裴染一个人。

裴染在她身旁替她掖了掖被子,“快睡吧。”

她逞强道:“我不困的。”

话音刚落,可能是药效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室内太过静谧,舒引意识渐渐消散。

裴染也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可惜她没睡多久便被窗外狂暴肆虐着的风雨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望向窗户外,淅淅沥沥的水声一波连着一波,隐约看见雨水疯狂地拍打在玻璃上。

雨水不一会就汇集成流水,潺潺的自上而下。

裴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凌乱的发丝往后一拨,轻手轻脚地站起了身,将微微作响的窗户关严了些。

外面的惊雷轰隆隆的作响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

窗外,雨滴汇流成潺潺的雨水在往下流淌着,裴染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雨,两人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度过了一整天。

“外面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你的房间还保留着,可以过去睡。”舒引望着坐在窗边的裴染,以为她想走。

“好。”裴染回过神来,下意识点点头。

见她应了下来,精神好多了的舒引便下床替她准备去隔壁房间铺床单。

裴染忙拦了下来,“我自己来就好。”

舒引见状只好将床单从衣柜中取出交给了她。

等到洗漱完后,她站在舒引卧房门口,握着门把的五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有几分犹豫不决。

突然,里面传来了电话铃声。

从打完那通电话开始,舒引就在床边坐着,背对着墙壁一直没说话。

过了一会,视线在屋内来回好似在寻找什么。

裴染下意识将门掩住。

舒引并没有在意门外,而是俯身拉开床边柜,下一刻,就瞧见她手心握着那久别重逢的细烟。

火光燃起,透过门缝,那人微微仰着脸,目光好像锁定在头顶的天花板上面。

裴染担心她的身体,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灰色里。

一根烟的时间,算不上长,望着她抽烟的动作,裴染思绪有一瞬飘回往昔记忆中。

那是之前同住的日子,高中时期,裴染知道她的作息极其不规律心里担忧但也无能为力,但还是会趁着起夜去洗手间路过她房间时看一眼。

有几次,半夜时分,路过舒引卧室门口时听到了扳下打火机的声音,裴染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小的红点在黑暗的地方亮起,接着,就见她抬起一只手,在脸上快速抹了一下,接着,房间里传来轻轻吸鼻子的声音,稍纵即逝的声音快得让人以为刚刚那一切并不是真的。

……她哭了。

裴染在门外站了很久,接着转身往后撤了一步,悄悄坐回沙发上,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舒引身上背负着太多的压力,一直活得像一张时刻绷紧的弓,一贯隐忍的她从来不会和任何人吐露她的情绪,只有面对她时,会发自内心的感到轻松。

坐在沙发上,裴染想了很多很多,如果不谈感情,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舒引待情绪平静后,终于从房间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舒引有些惊讶。

客厅里的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灯光下裴染的半张脸,舒引只能依稀看清轮廓。

“我好像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你。”裴染望着她。

烟的余温还残留在指缝间,舒引不自觉蜷了下手指,红唇轻微抿了下不知她是何意。

“我总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因为音乐相识相知,但似乎好像也仅限在音乐,你的生活我从未了解过。”

“知道你的禁忌,但却从不知道原因。”

见雨停了,裴染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一点,夜晚海面吹过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寒意,年轻女人的声音比海风暖上几分。

“能给我讲讲你过去的故事吗?”裴染轻叹了声,她也不明白此刻的自己,为什么开始好奇起舒引的过去。

之前无数次裴染都想了解她的过去,但却难以宣之于口,舒引不提,她也不问,那可怜的自尊心,不知和谁较着劲。

“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些很无聊的事。”舒引故作轻松的笑笑。

“那我也想听。”裴染固执道。

舒引幽静如潭的眸子看着裴染,淡淡道,“就算无聊也想听?”

“我想知道。”裴染顿了顿,抬眼望向她坚定道。

面对裴染的执拗,舒引并不惊讶,她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你想听什么?”

“你的二十岁。”裴染想了想开口道。

“我的二十岁?我过去十年,二十二岁毕业之后便进了兰旗工作。”

二十二岁到三十岁,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付名利中。噢,不,也许还有一场毫无意义的婚姻?

久在樊笼里,心早已麻木。从孟子岑到许世铭,带给她的不过也是从一只笼子进了另一只笼子。

此刻的她不由得有几分寂寞。笼子里呆久了,会因刹那火花向往自由,但却又无法放下手中牢牢紧攥的权利。人就是这样贪心。

往日同学聚会,人到中年聊天话题无非是工作,孩子,婚姻,同龄人在一起最有共感的便是这夫妻生活,无论男女纷纷表示,房间一人一间最好,各自有各自的空间,省得因打呼、翻身、磨牙起冲突。

人到中年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接受自己的平庸,对于太多无力更改的也不再想去争个输赢,反而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让大家都好过。

但是,也会有人质疑,不睡在一张床上算什么夫妻呢?

夫妻,到底怎么算夫妻呢?

她并不知道,是应该像父母那样相敬如宾还是后来的争锋相对。

舒引第一次觉得和孟子岑是夫妻的时候,是离婚的那天。

她看着这个男人在离婚协议书上不情不愿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的那刻,她才明白这就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种。

可笑荒谬但是又让人感受无比真实。

她还记得领结婚证那天,眼前这个男人在教堂里,神父的见证下语气诚恳,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会爱她一生一世。

她有有一瞬的恍惚,那一刻她真的几乎信了。

孟子岑和她交往开始,对她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尊重,每次吃完饭都会暗示送她回家,这也是因此打动了舒引答应求婚的原因。

直到婚礼前夕,婚前体检报告中发现他阳w,她才明白男人在婚前对她的尊重从何而来。

两个月感情是有的,但毕竟没有□□的接触,修补的意义也不大。

趁次机会,舒引借由此事彻底断绝了孟子岑的念想,孟子岑也迫于舒引在工作上对他的提携不敢有什么异议。

直到裴染的出现,人生开始变得有些波澜,但波澜注定不会让沧海变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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