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陈颂禾微微蹙眉,这姑娘方才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吗,眼下这是怎么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追问,又怕惹了陆银珠厌恶,倒显得自作多情。可是,她的状态好像实在不太对劲。

“各位。”

亭中传来扶缘含笑的声音:“时候不早了,各位移步花厅,随我一同去用午膳吧。”

“是,郡主。”

众女整整齐齐地行了礼,由扶缘领着头走出了亭子。

慕海月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陈颂禾,与她并肩而行。陆银珠左瞧瞧右瞧瞧,一个人默默走在了最后头。

侍女红豆在一旁抖着唇开口:“小,小姐……咱们要不要同郡主说说……”

陆银珠反应过来,六神无主道:“对,对……不,不对……”她回头望了望平静的湖面,稳住心神,向前快走了几步。

扶缘郡主在最前头,她压根没法子靠近。虽说得幸进了雍王府,可她到底是知道商户之女与天之骄女的区别,并不敢往扶缘的跟前凑。

陈颂禾倒是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她要不要……

……

众人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弯弯绕绕地进了花厅。这地方很大,左边的席面儿上已坐了一排男客,厅前是雍王妃和扶缘郡主的坐席,她们这些贵女则坐在右边的席面儿上。

陆银珠费尽心思想跟陈颂禾说话,奈何中间一直隔着慕海月,她憋着一口闷气,一言不发地坐在末席,没再开过口。

落座后,陈颂禾才发现,正对着她坐的,是前些天在宫中遇到的礼部侍郎方蔚贤。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不约而同地点头微微一笑,以示见礼。

此时春杏压了满枝,嫩生生的俏皮,一个转儿打落檐下,正顺着和风悠悠荡荡闯进了堂内,正巧落在陈颂禾的裙边。一瞬间美景如画,像是刻意造出来一般的养眼。

方蔚贤不是第一次见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装,眼下却又觉得与上次有些不一样,眸中不觉流露出些许惊艳来。

陈颂禾一边喝着茶,一边快速扫了扫男席。大部分人都打过照面,也有那么几个生面孔。

司马佑安坐在她的斜前方,正举着茶盏向坐在他对面的大理寺卿之女张蕴遥遥见礼。张蕴红着脸回应,惹得她身边一众女子艳羡不已。

陈颂禾有些诧异地撇了一眼司马佑安,见他一身白衣气质如尘,倚着榻斜坐,一只手的肘部支在桌案上撑起脑袋,眉眼修长疏朗,薄唇微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瞧着倒有些放浪形骸,与那晚的温文尔雅是判若两人。

他身旁站着的随侍是小饼儿,触及陈颂禾的目光,他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陈颂禾扫了一圈,没见着类似苏沉舟的人物,她忍不住对着一旁的慕海月耳语:“慕小姐可知,哪位是苏沉舟苏大将军?”

慕海月双眸微抬,也将席面扫了一圈,而后恍然大悟道:“啊,是了,我听祖父说,苏大将军被圣上派去了西部驻地与河道官一同治理水患、安抚暴民,还未归还上京。”

她揶揄:“陈小姐……是心仪苏将军?”

陈颂禾一声干笑,未置可否。

“今日春和景明,本妃与王爷商量着,办了这春日宴。各位切勿拘谨,就当雍王府如自家一般,尽兴便好。”

雍王妃笑着开了个头,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垂首上前,高声唱道:“各位公子小姐,想必都知道规矩。”她笑着介绍:“各位的桌案上,都已放置了各类花筏,请用一旁的笔墨先行写上自己的名字,待宴席结束,若有瞧上眼的郎君或小姐,都别害羞,将花筏赠出去,为自己谋个良缘吧!”

话音刚落,坐席下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或轻或重的笑音。

陈颂禾拿起眼前的花筏瞅了一眼,见正是雏菊,便落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忽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在雍王府外洛云止的话,她抬起眸子寻找,果然,不远处的洛云止正亮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笑着举起花筏朝洛云止示意,表示自己还记得与他的约定。正笑着,脖颈处却忽然传来刺痛,她微微愣住,意识到是蓑子粉的毒起效了。

慕海月本就心神不宁,见陈颂禾面色不虞,想是蓑子粉发作,心下又焦躁几分。她侧头去瞧陈颂禾的脸色,见她不过片刻失色,很快便恢复如常,不由小声佩服道:“将军厉害。”

陈颂禾夹起一块牡丹糕放入她的碟中,低声道:“敌不动,我不动。”

扶缘心不在焉地品着鸡汤,见陈颂禾始终没什么反应,不由急道:“母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三————”

“闭嘴!”雍王妃低声斥道:“冷静一点。”

她朝四下瞧了两眼,强撑着挂起一抹笑。眼下只要控制好局面便好,一个陈颂禾而已,应当不会影响整个局势,失控便失控吧。

……

午膳后。

雍王妃以身体不适,跟不上年轻人为由,先行回房歇息了。

众人在花厅玩儿起了飞花令,陈颂禾觉得无趣,身上因为蓑子粉又有些疼痛难忍,她站起身,让流觞在原地待着,她想去园子中透透气。

扶缘见她出了花厅忙遣了婢女跟上。

那婢女即刻便跟了出去,可一个转角之后,陈颂禾便不见了。

她急得在原地打转,不知道是该去别处寻找,还是去花厅回禀自家郡主。来回纠结了两趟,还是跺跺脚去别处寻人了。

待婢女走远,陈颂禾刚要提着裙子从石子路下的树丛后走出,上头便又传来声响,她忙躲了回去。

“如何?方大人可有瞧上眼的?”有人问。

方蔚贤笑道:“雍王府的花都极美。”

周遭登时浮起低低切切的笑声。

“谁问你花了!”那人想了想又朝另一边道:“司马大人呢?”

上头默了一瞬,而后便传来司马佑安沙哑的嗓音:“严小侯爷,还是别折煞我了。谁不知道鄙人现下不过一个四品中郎将,当不起这句大人。”

严子陵听罢哈哈大笑:“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皆闭口不谈,就会拿话搪塞我!”

杨慕之适时接道:“难不成……是小侯爷有了心仪之人?”

几人听了这话都转过头去瞧严子陵。

严子陵沉吟片刻,认真道:“说单论美貌,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哎,不过大多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小侯爷阅人无数,看来若非倾国之色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司马佑安哑着嗓子调侃。

“那倒也不是,那个陈颂禾就不错。”

严子陵听了司马佑安说话想笑:“司马兄,还是少说话吧,今日竟这么不巧,伤了嗓子,人都变温柔了不少,回去记得让下人给你泡些药茶好生养养。”

此言一出,司马佑安又默了下来。

“不可。”他道。

“哦?”严子陵不解:“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喝药?小心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不,我是说,陈颂禾不可。”司马佑安一本正经道:“小侯爷不知道?那位陈将军力大无穷,身为一个女子竟没有女子的半分温和娇柔,整日像我们男人一般舞刀弄枪,这要是娶回家……管天管地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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