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被神明注视的人(下)

接下来几周里,哲平反复被打飞,但前面支撑的时间逐渐变长,从一开始的两三秒,最后延长到半分钟之久。而枫原万叶在教学中除了使用自家的「一心流」外,另外附加了先前归云示范过的「神里流」和「简氏」三套剑法,为的就是让哲平摸不清招式的风格,从而使他的重心转移到练习应变能力上。

一天,资助方派的人悄悄塞给枫原万叶一枚奇异的东西,此时正拿在手里端详,它形似「神之眼」通体呈暗红色,却没有一丝神明的气息,相反,被宝石镶嵌在中的不明金属勾勒成獠牙状固定住宝石,带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枫原万叶虽看不出什么名堂,却也清楚不是好东西,转手丢到帐外的草丛里。

第二天,哲平自信满满地找到枫原万叶,说:“我今天就要去踏鞴砂了,在此之前,请再跟我打一场吧!”枫原万叶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有些失神地答道:“好。”

训练场。

枫原万叶惊奇地发现,哲平无论是反应、力量,还是总的武技,都比刚开始进步许多。莫非是自己先前没有留意?

「神里流」亦虚亦实,却缺乏能一击致命的杀招,再加上自己运用不熟,频频被哲平躲过或直接格挡,于是枫原万叶当机立断,换用强攻型的「简氏」剑法。已经撑过了两分钟,哲平开始膨胀起来,枫原万叶愈发紧凑的攻击更让他战意肆起,每剑都用尽全力。枫原万叶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在一次次的对拼中通过碰撞声寻我对方木剑潜在的内损之处。当剑划过哲平木剑的四分之三处时,枫原万叶听到了熟悉的空洞声,出身于锻刀名门,他立刻明白这里就是武器的破绽,于是用力将哲平的剑挑过头顶,哲平不服气,顺势朝他劈下。

你不是喜欢大力出奇迹吗?那我就借力打力!

“破绽,稍纵即逝!”枫原万叶看准位置,一个侧斩径直砍断了拉平的剑刃,接着将剑搭在他的脖颈上,说:“不要心浮气躁就乱了章法,我能教你的就剩那么多了——祝贺你,成功出师!”哲平激动得紧紧抱住枫原万叶:“多谢「师傅」一个月来的耐心教导,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说着说着,他居然还哭了起来。枫原万叶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天下狭小,何愁不能再见?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蓝,到时候上前线可别给我丢脸啊。”

两人又谈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枫原万叶望着哲平远去的背影,心里有难以言喻的不对劲——一个没有「神之眼」的瘦小伙,真的能在短短几天内有如此惊人的全面提升吗?他不敢贸然断定环结果,只在心中暗暗祈祷是自己没有注意他逐阶上升的进步。他本想再写信回珊瑚宫,但自己是雇佣兵,当晚也要赶去踏鞴砂作战,而船上并没有认路的信鸽,于是只能搁置在一边,久而久之居然忘了。

从那天开始到三月份末,反抗军的势头突然大增,甚至一改前风,在正面战场将幕府军打得节节败退,其中由哲平组建并领导的「鲱鱼一番队」甚是突出,在一次次人数悬殊的战斗中自当奇兵,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面对接二连三的捷报和地图上越来越多改回旗帜的失地,归云却高兴不起来。“明明在不久前,反抗军还窝在九条阵屋那一带,如今咧,别说踏鞴砂,连他妈半个八酝岛都攻下来了,这河狸吗?”他不由得陷入沉思,天庭和人间的战争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此类战况,但那是因为他们年轻一辈出现了大一批新生人神,可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人晋升仙神

“会不会是……“珊瑚宫心海陪立在归云身旁,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五郎急匆匆赶进来,还没调整好呼吸就说:“抱歉,打扰到二位大人了,但这次真的有急报”

“但说无妨。”

“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了。最近一批送回海祇岛的伤兵中,绝大部分都出现了诡异的老化现象。”五郎紧锁眉头着说,“我将他们叫来盘问,才知道他们私底下从资助方那里拿到了一些「秘密武器」,他们大多争程好胜对眼狩令极为不满,拿到那些「秘密武器」后,就一直悄悄使用。”

“原来如此,难怪最近战况异常顺利。”归云捻灭烟头,问道,“你有拿到样品吗?”五郎拿出一块东西说:“他们都不肯交出,但我还是通过强便手段拿到了一枚,请您看看。”

归云接过那枚形似「神之眼」的物体,开启「玄幻型万象星瞳」,尖锐的精神力进入其中。

至冬国。

冰之女皇正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突然感知到探查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因此慌张,只是轻轻翘动小指——

“布灵!”

归云刚看到女皇的大概,手中的物体便应声破碎。这时,珊瑚宫心海从一推文献里找到了相关记载:“《至冬文志》里有写,那所谓的秘密武器其实就是来自至冬国的「邪眼」,它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提升身体的各项机能,但它带来的损仿也是极大且不可逆的。啊,那前线的弟兄们岂不是……”

归云忽感大事不妙,立即启用凤仙人秘术,全速前往踏鞴砂。

万叶也在前线,他不会.……

此时的军营已乱作一团,苍老化如瘟疫般蔓延在其中,到处都是干尸和正哀嚎的「老人」。

枫原万叶在「鲱鱼一番队」的分营挨帐寻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哲平。可他就差掘地三尺了,依然找不到哲平的影子,或许是他已经苍老得无法辨认,又或许是……

已经死了……

在转过拐角时,枫原万叶绊到地上凸起的不明金属物体,由于行进速度很快,他摔倒后还翻滚了几圈。听到响声,蜷缩在角落的「老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万……万叶?”枫原万叶像触电一样弹起,不远处正呼唤自己的老人虽满脸皱纹,但依旧能从眉宇间认出他就是自己苦寻之人。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为你疗伤吧,现在的我可厉害了呢。”哲平想要爬起,可下肢没有半点动静,只得妥协,“身体使不上力……算了,哎,我的「秘密武器」呢,没有它我怎么帮你疗的啊。”枫原万叶愣愣地站在哲平跟前,他还是不愿接受昔日活波阳光、战功赫赫的友人如今成了这幅行将就木的模样,哪怕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它……把你变成这样的吗”枫原厅叶哽咽着问道。

哲平抬起耷拉的眼皮,用他那依旧期盼满满的语气说:“有了邪眼,也就是我的秘密武器后,我觉得自己能做到了很多事。哦,对了,我最近又立了几件大功还没来得反告诉你呢:乘船与幕府军海战、一个人击退幕府战士、营救被围困的同伴,以前这些事我做梦都不敢想,现在却一一实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使用「邪眼」的代价,也想过丢弃。可当我踏入战场,见证了无数活生生的战友倒在我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远比「邪眼」带来的衰竭可怕。我想要变强,这样就能保护更多人,所以一直期盼神明能向我投下目光,我就能像万叶你一样,使用元素力了。

“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回应的只有宝座上庄严的女皇为我突破了「邪眼」的极限……「邪眼」和「神之眼」能力相似,起先我甚至安慰自己它就是其中一种,直到现在……直到现在成了这幅模样我才认清事实。可能这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

“原来,我还是没有被神明注视着啊……”

枫原万时以为自己经历的生离死别已经够多了,但亲眼目睹一个活人逐渐走向死亡的过程,依然不禁泪流满面,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腰上取下岩系「神之眼」,双手颤抖着放入哲平的手心,说:“不,其实有一位神明在一直关注你。看,这就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神之眼」,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担心才来找你吗……”

哲平的眼睛重新出现了光,拇指轻轻划过宝石金黄色的棱角,好像怕它逃走了一样。“那位神明,是归云大人吧?我应该早就猜到的……呵呵,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这样,我就可以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哲平的眼睛逐渐失去聚焦,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唯有右手还紧紧握住「神之眼」。

枫原万叶检起陷入泥水中的邪眼,狠狠摔在地上,仇恨的怒火在心中能能燃烧,以致于视线里尽是一片血色,空虚感涌入大脑,他不得不扶住柱子才能站稳。

到底是谁,要使用这么血腥的手段

“怎么样,我这份大礼还不错吧,朋友”散兵鼓着掌突然出现,还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是你……为什么他、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为什么也要以这种手段慢慢杀死”枫原抑万叶制住怒火,咬着牙质问道。散兵阴笑着说:“哎呀呀,朋友,不要把我们说得那么坏嘛。大家各取所需,我们提供力量,他们自甘成为计划里的棋子。”他脸色一变,突然闪到枫原万叶跟前,一拳打中他的上腹。

“而你……则是下一颗。”剧烈的疼痛让枫原万叶来不及反击就迅速昏厥过去。散兵拔出刀,就要了结枫原万叶,四株杀生樱接连出现,连成矩形,将他包围在内。八重神子飘然出现,带着标志性的坏笑看着散兵。

“终于找到你了呢,小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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