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穿过峡谷(上)

周尘离开后,凯特迎接了一位衣衫破旧,神志不清的银袍。

他没想到去追击马克的骑士还有人没回来。

“我累死了四匹宝马,才跑回来……”银袍抓住凯特的手说:“有些人中途遇到南陆军,害怕被残杀,就逃了回来,我和其他同伴继续追到了铁丛屋后,一些人死于南陆军之手,我被派回来报信,南陆军去了绮罗石地,意往西南……”

说完,这个银袍就昏了过去。

“西南?难道要参与赛温布河的战役吗?”图阿岚看向凯特。

凯特吩咐给予这个骑士奖赏后,也开始考虑:“那个马克,或许也是为了此事。他的密函,应该就是小皇帝的军要。”

“那城主……”

“小皇帝绝不是为了帮助克飞亚,肯定是要拿住克飞亚……”

“此刻若取小皇帝的命登位,连附属国都是您的。”图阿岚拱火。

凯特踱步半天,思前想后,最终计上心头。

“我会领百人上帝城岛,但……迩周城,必须拿在我们手里。”

从峡谷内,朝夜空看去,则是一片深蓝的长河,悬在遥远的前方无法触摸,又顷刻倾泻。

在夜色来临之前,秦蓝思听到门外有动静,就看见两个侍卫将一个少年推进了屋子里,然后把门给带上后离开了。

他观察了很久,才敢靠近:“你是?”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中慢慢攀延升起,直到他看清穆歌的脸,才惊愕的差点叫出来:“王子殿下!”

穆歌示意秦蓝思压低声音,然后走向他:“我没有告诉魏勒我的身份,他只是认为我和王室有关系!”说完话,穆歌就一把抱住了秦蓝思,久违的家乡气息令两个颠沛已久的浪子欣慰温暖。

“老师……”穆歌抬起头,望着秦蓝思晦暗的双目,道:“父亲说你死了,我不相信……”

“殿下为什么自己跑到了这里?”

“我不信你死了!克飞亚需要你,我不能把你丢在东陆上!”穆歌紧皱着眉头:“他们没有等到你胜利的消息,就判定你已经死亡,这是不该的!”

秦蓝思拉穆歌坐了下来,然后轻声道:“我现在与死毫无区别。”

“我们回家吧,如果马上克飞亚和东陆开战的话,我们就回不去了!”

“克飞亚不能和东陆开战。”秦蓝思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是父亲和西陆王谈好的条件。”穆歌有些纳闷。

“我们根本打不下鹰决城,西陆也不可能停止攻打克飞亚边塞。这是西陆王的圈套,他让我们以卵击石,只是为了让我们为他卖力而已。”秦蓝思看着穆歌,继续道:“必须解决掉边塞的祸患,东陆要和克飞亚一起攻打西陆。”

“为什么,鹰决城没有多少军队!”

“可南陆军就要到了,东陆和南陆联合,我们倾尽全国,也打不过他们!”

听到秦蓝思的话,穆歌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鹰决城,你必须告诉你父亲,不要和东陆作对,西陆王才是真正的敌人!”

“难道东陆不会在攻打西陆胜利后,再落井下石吗?”

秦蓝思听到穆歌的话,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与东陆并没有什么矛盾,侵犯克飞亚只会给东陆边界带来无休无止的战乱,没有什么好处……”

“那现在我们怎么逃出去?”

穆歌站起身,焦急的望着四面都封锁着的屋子……

“我们从窗户跳出去,去大厅,今晚那里必然有一场混乱,我们趁乱偷取钥匙离开风情堡。”

“老师为什么不和来的时候一样走西北大陆,东陆的路那么难走。”穆歌有些狐疑。

站在窗台前的秦蓝思回头看向穆歌,说出了实情:“我被皇帝抓到了,后被一个侍卫长护送准备去鹰决城进行谈判,全陆皇帝交给这个侍卫长了两封密函,说必须亲自交到鹰决城城主手中。”

“什么密函?”

“我不能看。现在侍卫长为了完成使命,陷入河间丛林铁丛屋的地狱,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保护我的性命,把密函交给我,我必须走东陆把密函送去,西陆上太不安全。”

“他把你当俘虏,你把他当恩人吗?”穆歌有些不解。

秦蓝思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他是个正直的人,只是侍奉的主人不同,他的忠诚天地可鉴。如若我违背信用,将成为一个小人。”

夜幕降临,秦蓝思带着穆歌翻出了窗台,躲开朝宴会送去佳肴酒水的侍从,钻进了宴会大厅,匿身于方柱后楼梯之下的黑暗里,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宴会上只有魏勒,阿跃,他们的孩子魏革尔,还有那个年轻画师,风情堡副手魏替,斥候统领千风,一些斥候队长。

宴会上并没有十分喧闹,看起来是各怀心事,都心不在焉的。只有魏勒,一直盯着那个年轻画师,阿跃则拉着魏革尔的手,双眼游离不定,副手魏替两眼不闻事,只顾喝酒吃菜,千风的目光始终在大厅内移动,盯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信号……

就在这时,年轻画师站起身,说要给小夫人说祝语。魏勒眯着眼睛,示意他向前来接过敬酒。

年轻画师步伐坚定,一步一步靠近魏勒。小夫人的神色十分紧张,连端起来的酒杯也放回了桌面。她的手在抖动,端着酒杯过于明显。

魏勒伸手递给画师酒杯的时候,画师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正要刺向魏勒之时,魏勒竟在桌子下面掏出了自己的短剑,一剑刺进了画师的脖子,血溅三尺,画师当场伏地而亡。

穆歌被这场景吓得差点叫出来,幸亏秦蓝思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夫人见情况不妙,瘫坐在魏勒身旁,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强装笑颜。

魏勒站起身,难掩怒火的道:“今日是阿跃的生辰,我也该说出此事,此人放荡不羁,淫度不堪,侍从已经向我反映他和……”

魏勒话没说完,坐在地上的小夫人从画师手里拿出的匕首,就插进了魏勒的脖子!

座下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小夫人此刻竟然敢拿起匕首杀死风情堡堡主,当今太后的弟弟?!

千风刚要向前,却被魏替拦下。

“这贱妇杀了堡主!”

“现在不是给死人尽忠的时候!”魏替低声呵斥千风。

“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继续任你摆布吗?”小夫人冷笑一声,丢开了魏勒的尸体。

她扔掉沾满鲜血的匕首,用颤抖的手拉住魏革尔,昂起下巴,还在颤抖却又十分有力的声音从她口腔发响:“现在魏勒堡主已经死去,魏革尔,我的孩子,是唯一的继承人。”

“让我杀了你这个贱妇!”千风愤怒的要上前去。

可小夫人继续道:“但革尔才刚刚六岁,无法一个人料理风情堡事务,他是个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魏革尔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又摸了摸母亲沾满父亲血迹的丝绸裙摆,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夫人说的是。”魏替低头附和。

“魏替你?!”千风不敢置信:“你也是魏家人,她可是杀了你的主人!”

“风情堡副手的主人,是风情堡堡主,不是一个姓氏。”魏替毫不示弱:“魏革尔堡主确实需要母亲,如果你要杀了小夫人,就等同砍掉堡主臂膀,你若觉得小夫人的话不合适,那你认为堡主位置谁能坐?”

千风被魏替的话噎得无法张嘴,一气之下离开了大厅。

看千风和他部下已经离开,秦蓝思和穆歌趁机朝大厅前方过去,准备伺机偷取钥匙。

可还没到跟前,就见到小夫人拿走了魏勒身上的钥匙后,拉着魏革尔要离开。

而魏革尔则回头看向角落里的秦蓝思和穆歌,“嘘”了一声,令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魏替因为看见了魏格尔的目光,而发现了秦蓝思和穆歌,宴会之后朝侍从下令,关押二人。

小夫人带着魏革尔上位不出几日,风情堡又迎来了客人。

这次,就是跋山涉水而来的南陆军。

他们从凡尘城而来。队尾,还跟着一个假冒的士兵——马克。

他逃出来,还多亏了卡琴。

丁洱看他看的很紧,害怕他恢复体力,甚至水也不给他喝一口。

马克渴的几乎出现幻觉,他看到一支军队进入了凡尘城,统领的战马,双目发着幽光,和在铁丛屋看到的一样。

由于到了晚上,军队选择在城门街区驻扎。

队尾有个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马克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正在看自己的卡琴。

卡琴望着马克,冷冷一笑,拿着自己的水壶走了过来。

“我以为你可以逃出生天。”卡琴一边说,一边把水倒在了地上:“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没有数过。”马克心痛的望着那些水滋润着土地,而自己的嘴巴还是干涸的。

“你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卡琴刚想转身离开,就被马克伸出笼子的手抓住了臂膀:“你放了我,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愿望?”卡琴回头看向马克:“我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卡琴望着凡尘城中央高耸起来的那栋建筑物。

石英建筑物上方有一座雕刻着翼虎的雕塑,那是长老协会所在地。

“人一辈子想要的绝对不止一件事。”

“那你能死吗?”

“等我从鹰决城回来,我就死在你面前。”马克的声音都在颤抖。

卡琴皱了皱眉:“你去鹰决城干嘛,那里就要打仗了。”

“我就是要去打仗,为了陛下,为了东陆,为了克飞亚。”

“这么说,你和那群南陆军一样是去送死的。”卡琴回头看去,就见到安河站在人群里,正在看着自己。

“算是吧。”

卡琴望着安河,想了很久才说:“我可以放了你,你也不用死在我面前。”

马克望着卡琴的头扭过来后,用更加黑暗的目光朝自己言:“你可以选择死在战场上。你是个骑士不是吗?”

“我是骑士。”

“那我希望你完成我赋予你的使命。”

“我将任你差遣,生死不违。”马克低下头。

卡琴看着马克的头颅,一时间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我要你纵使死在战场上,也要代表被你害死的南陆军,不朝敌方屈膝。”

“是。”

“我要你纵使去死,也要保护那个人。”

马克顺着卡琴的目光,看向安河。

“是。”

卡琴离开了笼子,走向了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丁洱。

“我要买下那个人,还有他的剑。”

“你不会出价比长老高。”

“我给你我的龙鳞,你可以换你十辈子需要的东西。”卡琴从怀里掏出了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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