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一般的搭档

毕竟勒沃成功走出了绮罗大桥,这说明江叶禄觉得可以放行,至少可以对勒沃减少怀疑,认为他与明氏没有干系。

所以封家乐意欢迎他,并和他做一笔交易。

封雷的意图很明显,他有自己的欲求,如今乱世,他想要分一杯羹。

“前两天我的探子来说,有南陆军停驻在了均天城外。”封雷一边把桌上的羊肉放进嘴里,一边看着勒沃说话。

听见封雷的话,勒沃则舒心的笑起来:“看来我的军队要比我快。”

封雷笑了一笑,然后道:“我不在乎陛下的密函,也不在乎殿下此行目的。”

“你知道的,南陆军是在等我。”

“对。我也是。”封雷放下汤勺和酒杯,正襟坐好:“我还能等到殿下回来吗?”

“什么意思?”

“殿下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封雷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封乔弗。

“我父亲的意思是,殿下会把雁阁带到东陆来吗?”封乔弗解释。

勒沃抬抬眉毛,道:“城主好像有别的用意。”

“如今天下蠢蠢欲动,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封氏家族不能拱手让给打到门口的他人。”封雷淡言叙说。

“谁会打来?”

“谁都会。就比如河对岸的克亚城。”封雷冷冷一哼:“那是个硬茬,恶犬总是出其不意的咬人。”

“明恪的确是个执着的人。”勒沃点点头,似乎同意封雷的意思。

“而如今迭主黯淡,太后被压制,边关战火不断,斯伯捷大陆究竟还能姓多久的斯伯捷,没人能知道。”封雷叹了口气,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斯伯捷迪成的父亲曾经把卡伦氏八代比作狮子,殿下在他口中,却是一只猫。”

“卡伦氏从来都是狮子,帝父以为我是猫,是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现在呢?”

“现在我是国王,卡伦九代,没人能阻挡得了我。”

“殿下既然有意要扫荡帝城岛,均天城的大门,永远朝殿下开放。”

封雷看向说话的封乔弗,沉默半天了才说话:“均天城是一堵极难打破的墙,我想守住的只是封氏家族的基业。”

“我会永远记得城主的恩惠。”

为了表示封氏家族跟随勒沃的心意,封雷派出了一千名骑兵跟随南陆军离开了均天城。

封氏的骑兵不简单,他们的刀刃可以削铁如泥,用这把刀学会了封氏最狠辣的绝技,不管人死不死,从指骨到趾骨,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能被他们剔出来,并且洁白完整,毫无血腥之气。

这可称为乱世的艺术。因为不是乱世,根本看不到这种技术。

勒沃第二天就离开了均天城,这里不如克亚城那样民风淳朴,欢歌笑语。死气沉沉的均天城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墓,而里面的主人,却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鬼魂。

均天城外,就是青云丘陵。是一大片天连着天,山连着山的恶劣山地。虽然到春天时,景色如隔世原野,但什么美丽的衣裳都挡不住说,这里是一片穷山恶水,极难跨越。

他们要往西走,绕过风情峡谷,到巫鹿城,穿过巫鹿城就能到达赛温布河流域。

这一路是无比的艰险,除了山地,被传说神话所笼罩的原始城市,还有一望无际的荒漠。

南陆军统帅是闻集·莫萨,他见到勒沃的第一面,就开始汇报他来之前雁阁所发生的事。

包括盛德极力阻止闻集离开南陆的事。

“代理国王在不断的攻击或者封锁雪阿城,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盛德殿下的意思。”

“他害怕我死在西方,又害怕我活着回去。”勒沃冷笑着走入军帐,对着火炉烤了一会儿,接着说:“不用管他,他不敢怎么样。”

“那,殿下为何要作为援军帮助鹰决城?”

“为了歼灭克飞亚。”勒沃果断的回答。

冬天已经彻底侵袭斯伯捷大陆,寒风从西北吹来,吹的整个大陆之上,没有半点生机之息。没人能赶得上冬天的脚步。

人是要睡觉的,而风不会。

“那,我们该怎么做?”

“先把青云丘陵跨过去再说吧。”

听见勒沃的话,闻集又愁起来:“往南的山地还算好走,可望西南去的方向,几乎寸步难行。”

“怎么会寸步难行,丘陵山地里,总有低洼处,低洼处就可以搭桥。”勒沃并不是十分的担心,他看着地图上,被闻集圈住的青云丘陵,然后又移动了目光,落在别处:“真正的难处在后面。只要不走风情堡,我们就要穿越荒漠,哪里唯一的人烟,可能就是流族人了。”

“殿下有没有碰见过流族人?”

“见到过,那是一群傻子。可流族人不是全是傻子,他们很聪明。”勒沃的话自相矛盾,但勒沃又说的很清楚。

对于勒沃来说,当初马齐的选择没有一点意思,根本就是等着帝城岛的人前去歼灭他们,可他们又很聪明,知道在自己能力不足时,和别人相依靠。

“那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

已经进入森林的马克和穆歌已经离鹰决城越来越近了。鹰决城如今已经关闭了东门和北门,只有西门可以进入,二人必须跨过赛温布河,走出西岸的森林,才能看到鹰决城的主城区。

一路上马克只跟着穆歌往前走,他怀里揣着的密函,已经皱的无法抻平,而上面的信戳,却还完好无损,印章也是清晰明白。

他一边踩在冰冷的土壤上往前走,一边看着穆歌冻得哆哆嗦嗦,还要马不停蹄。

从帝城岛,到如今的赛温布河,他唯一做到的事情,就是保住两封信。

俘虏死了,卡琴离开了,安河死了,浑身沾满了污渍,胡须在脸上缠成疙瘩,头发乱糟糟的连鸟都不愿筑巢。

马克还记得,自己在绮罗运河上游那段并不是很宽的激流中,所思考到的一切。

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激流在他的肚子上,隔着皮肉对脏器进行狂躁的击打,柔和的力量却能造成他肝脏的出血。

但那时的他,却抓住了唯一一根绳索,没有任由自己沉沦在浪涛里,随着河流而去。

他被一个要去凡尘城求学的孩子用祖传的龙鳞救下,他心甘情愿当对方的骑士,对方却叫他保护另外一个人。

在风情堡里,血红色的宫殿内,只有马克一个人在拼命地跑向自己的使命,他的使命感令他活了下来,但他的使命却没有完成。

在那个黑暗的山洞里,他背上了安河所给他的债。军令如山,马克听令离开了。

如今,他朝着秦蓝思所示的方向,走在森林深处,来保护这封信,保护这个少年。

“你在想什么?”穆歌生起了火堆,见马克一直在出神,就好奇的问他。

“我在想我的人生。人会在死前不断的回想自己的人生,可能我要死在战场上了。”马克苦笑着回答穆歌。

“你是个骑士,你要为了你的授名人而死。”

“我的授名人告诉我说,让我像一个士兵一样,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森林或者山里。”马克看向穆歌。

“你的授名人在哪?”

“她在凡尘城,我可能很难再见到她了。”

“为什么?”穆歌有些不解,因为明明马克折返的路上,就会经过凡尘城。

“因为我答应她要保护的人没有保护好,我说过会一命抵一命。”马克闭上了眼睛:“就在风情堡。”

穆歌听到马克的话,沉默良久,才说:“我不想让你死。”

“啊?”马克有些意外。

“我身边的人一直都在死,我不想这样。”穆歌托着腮帮子,晶莹的目光中,火焰摇曳的身姿在黑色的瞳孔中央,翩翩起舞。

“你只剩你的父亲了吗?”

“可他也会死的。我知道,这场仗很难打,他每次都伤痕累累的回来。我发誓我要像父亲一样,豁出命保护我们的子民。”接着,穆歌又从坚定,转回了忧伤:“但我又不想让我的家人因为失去我而痛苦。”

“一切都会结束的。”马克拍了拍穆歌的肩膀,望着他清澈的目光,复杂的滋味在他心里不断的翻出浪花来,开出不安的果实。

马克和穆歌一同走过了森林,他们站在岸边,撕下了藤条,马克站在岸上拉着绳子,穆歌则把绳子缠在腰上,紧拽着绳子趟过冰冷的赛温布河。然后穆歌再把身上的藤条绑在树上,拉着马克过来。

可寒冷又湍急的河流,让马克想起了他人生里那次痛苦的经历。

疲惫饥饿的身躯,残缺绝望的意志,他跪倒在无法逾越的绮罗运河岸边,不过几人拉手宽的河流,却叫那个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拼死赶路的、曾经身披金白铠甲的男人陷入绝望。

河底不断滚落的石头,身上不断被施压的冲力,手上藤条不断撕扯着被水泡软的皮肤,马克耳边充斥着重水打在身上那喧嚣的吼声,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又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要死了。

“马克!你个混蛋!快抓紧!”

“马克!马克!”

他被叫声硬生生扯出了水面。

马克奋力一冲,冲出了浪涛,所有已经跟着河流漂走的灵魂全部归位,他看着岸边仍然用力拉着藤条的穆歌,完全不顾两条已经痉挛发软的腿,奋力朝前游!他抓着藤条,抓着绳索,他要活下去!他的使命,叫他活下去!他还不能死,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完成!穆歌没有回到克飞亚,他的信还没有送到鹰决城城主手里!

在岸边的穆歌扯住马克的衣领,将已经疲惫不堪瑟瑟发抖的马克拖到岸上,然后他狠狠地扇了马克两巴掌,愤怒的喊:“你要是寻死,不要死在我面前,给我死远点!既然要死,就不要再跟着我!”

马克抓住穆歌挥舞的双手,看着穆歌还湿漉漉的身体,半天了才说:“我知道你不是男的。”

听到刚刚死里逃生的马克,一上岸就说了这样的暴击她心灵的话,恼羞成怒的穆歌又给了马克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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