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惊恐不安

太上皇缓声说着,不时看眼叶夏,目中难掩自豪和疼爱,太后听得认真,且越听眼睛越亮,同样为宝贝孙女儿的医术感到自豪,她轻抚着叶夏脑后的发丝,在太上皇音落后,毫不吝啬地赞叶夏:

“皇祖母的宝贝孙女真是厉害!”叶夏微笑:“皇祖父的医术也很厉害呢!”

和太后亲香过后,叶夏三兄妹又被乾文帝和孟皇后拉着说了好一阵子话,估摸着宫宴时间临近,太后直接吩咐宫人在慈宁宫准备沐浴水,服侍叶夏三兄妹洗澡换衣,为参加宫宴做好准备。

叶夏三兄妹要在宫宴上传的锦衣华服和秦父秦母要穿的衣物,及佩戴的饰品,皆是皇后吩咐尚衣局上下花用一个多时辰特意赶制出来的,可见孟皇后对叶夏一家的重视程度。

半下午,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官员携家眷陆续进入宫门,而宫门外,一辆辆豪华马车停放得整整齐齐。

武宁侯府,阮氏很是气恼自个不能参加宫宴,是,她是不怎么在乎武宁候给的名分,但她在意能不能宫宴,因为这不仅仅是代表身份,还昭示着一种无形的优越感。

侯夫人在府中近乎被她压一头,可每次参加宫宴,那个贱人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看她时就像是在看只蝼蚁,气得她是心肝肺都疼。

今日,她同样有被气到,恼自个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被武宁候带进宫,趁着宫宴,看眼在东宫做良娣的女儿,

看眼宝贝外孙。奈何她是武宁候后院里一个小小的妾侍,哪怕她的女儿是太子良娣,作为妾侍,不说踏进宫门,就是出府门,参加各府夫人举办的宴会,她都没有资格。

另外,为帮助王爷成就大业,送女儿进东宫做太子的女人,准确些说,时候做太子良娣,她求武宁候将女儿记在侯夫人名下,

以嫡女身份入的东宫后院,这也就是说,她的女儿在外是侯夫人那个贱人的女儿,和她这个生母没多大关系。

好的一点是,女儿自记事起,便知生父是谁,经她多年教养,与她这个母亲一起在为王爷的大爷出力。

打砸摔好一会,阮氏屋里安静下来,她坐在窗前榻上,脸色冷然,凝向窗外,没去管一地的瓷器碎片。

服侍阮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蹲身收拾着,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招来主子迁怒,挨顿板子。皇宫,

御书房。再有不到两刻钟宫宴便要开始,乾文帝放下朱笔,欲前往栖凤宫接上皇后,然后二人去慈宁宫和太上皇还有太后一起参宴,

不成想,就在他起身绕开御案之际,御书房外传来通禀声:“皇上,靖远候和杜将军求见。”

神色怔忪片刻,乾文帝坐回御案后的椅上,便看到靖远候和镇北将军杜征一前一后走进御书房。

靖远候二人向乾文帝见礼后,由靖远候奏明缘由,接着,靖远候眼睑低垂,提步至御案前,呈上数封书信,而后退回原位置站好。乾文帝脸色如霜,将那几封信件看完,眼底风暴涌动,沉声问:

“确定这是从胡人王汗大帐中发现的?”

这话是在问杜征,闻言,杜征如实回应。

信件其实是陆向北发现的,当时杜征有同行在侧,知道这几封信件代表的意义,陆向北在胡人王庭见到靖远候时,

当着杜征的面,把信件交由靖远候收着,因为相比较杜征常年驻扎在边关,靖远候是乾文帝的近臣,

保管信件,并将信件呈给乾文帝,不用陆向北多言,杜征这个镇北将军自是信得过。而作为天子近臣,

靖远候代子向皇帝呈上那几封密信,喊镇北将军同来御书房面圣,无外乎是作为陆向北发现那几封密信的证人出现。

“勾结外敌,入侵大景,割让城池,只为私欲,好得很呐!”

其实乾文帝在看到信上的字迹那刻,就已知道靖远候所禀之事是否属实,无需再在杜征这确认,但出于谨慎起见,乾文帝不得不在杜征这予以落实。

这不是说他不信任靖远候父子,是他想给和外敌通密信之人一个机会,毕竟……毕竟与外敌勾结的信件出自他皇儿的手,

对此,乾文帝不想相信,奈何铁证在这摆着,由不得乾文帝不信。靖远候和镇北将军杜征垂眸侍立在原地,二人抿唇静默,直至乾文帝接连两个命令传下去,方被这位帝王记起两人的存在:

“两位爱卿退下吧,朕需要一个人静静。”

乾文帝单手撑着额头,对着靖远候和镇北将军摆摆手,二人行礼告退。参加宫宴的文武官员和各自的家眷,

及皇子公主、后宫嫔妃这会儿基本上全入座,说笑声、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谁都没哟留意到三皇子被乾文帝身边的一名宫侍带走。

“儿臣……”

战战兢兢跟着乾文帝身边的宫侍来到御书房,三皇子正要向乾文帝行礼,结果数封信件迎面砸到其身上。

被一封封信件砸中,三皇子怔住,待其回过神,目光下移,看清楚信件上的字迹,立时全身发寒,额头上冷汗密布,不自主地跪倒在地。

“有什么想说的?”

乾文帝面沉如水,犀利的目光冷冷地凝视着三皇子:“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

语气轻淡,却不怒而威。

三皇子跪伏在地:“儿臣罪该万死,不该为一己私欲,做出背弃祖宗,联络外敌,祸害我大景江山社稷的恶行,请父皇降罪,儿臣是大景的罪人,儿臣接受父皇一切惩处!”

统共和胡人王汗通过四封信,现在,四封信都在他面前的地上,他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三皇子面如死灰,放弃做任何无用功。

当参宴官员中十多人和他们的家眷被忽然出现的禁军带走,设宴的宫殿里像是被人蓦地按下暂停键。

死一般的静寂,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良久,太上皇和太后,叶夏一家在宫侍唱和中进殿,四周围的空气仿若才流动起来。

乾文帝携孟皇后紧跟在太上皇几人步入殿门。众人像是忘记之前看到的一幕,眼下皆将目光聚向叶夏一家身上。

这随太上皇太后一同进殿,坐在太上皇和太后下属的一家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历,为何会享受到如此荣耀?诸位官员和其家眷们暗自猜测着,但丝毫不影响向太上皇太后和皇帝皇后行礼。

“我怎么觉得那位像失踪多年的宁王殿下?”

“是有点像。”

“难不成真是宁王殿下?”

……

在座诸人用眼神交流,当听到乾文帝说到秦父就是宁王的那一刻,无不惊怔。

失踪十多年,近乎二十年,当初年少的宁王殿下,竟然时隔多年,重新回到皇室,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这位宁王殿下在外流落多年,现在才返回京城?

又一波猜测在诸人心里萦绕,但武宁候夫人和汝南伯夫妻二人及汝南伯世子,这四人在看到秦母的那一刻,至今都处在震惊中。

尤其是汝南伯夫人和武宁侯府人,一个是秦母的姨母兼继母,一个是秦母的异母妹妹,母女二人脸色仿若失去血色一般,

苍白中流露着惊恐不安,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来遏制心中如巨浪涌动般的情绪。是她!是姜婉,

她没死在外面……她竟然回到京城,竟然时隔多年,回到京城,且是以宁王妃的身份回到京城,怎么办?

她们该怎么办?

武宁候夫人姜媛目中难掩惊慌,遥遥望向其母汝南伯夫人孙氏。

“娘,姜婉她回来了!”

看出女儿眼里的意思,汝南伯夫人稳了稳心神,朝武宁候夫人姜媛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女儿不要惊慌。

当年的事她做的很隐秘,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再说,十多年过去,该处理的人皆已被她处理,

宁王即便有心帮着姜婉去查那件事的真相,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汝南伯夫人如是想着,心神不由安稳些许。

至于和武宁侯府的婚事,汝南伯夫人觉得只要随便编个理由,继女姜婉,现在的宁王妃怨不到她这,同样怨不到她女儿身上。

姐姐出意外失踪,婚期将近,武宁侯府不想背信弃义退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妹妹替代姐姐嫁进武宁侯府,这是结两姓之好,于家族有利,没宁王妃可说叨的地方。

仅一瞬间,汝南伯夫人便编好自己女儿替嫁的理由,惶恐不安的心绪不其然地又平稳两分。

汝南伯没老糊涂,亦没老眼昏花,他自然和继室夫人孙氏一样,有认出宁王妃是他和前夫人所出的女儿,

不过,这位汝南伯眼里并没有多少嫡长女失而复得的情绪,有的只是女儿身为宁王妃带给汝南伯府,带给他这个父亲的荣耀。再观汝南伯世子,

明明人已到中年,却还是个世子,可见汝南伯有多贪恋自己的爵位,没有让世子在合适的年龄承爵。

不过,汝南伯府仅有个空头爵位,也就是说,汝南伯无官职在身,就顶着一个爵位在府中做闲人,而汝南伯世子外放多年,数年前被调回京城任职,如今官居四品。

眼眶湿濡,汝南伯世子姜淮确认自己不是眼花,确认自己不是出现幻觉,确认那坐在太后身边的宁王妃是他嫡亲妹妹婉娘没错,

置于席案下的那只手紧握,汝南伯世子姜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一时冲动,在宫宴上做出不合适的举动。

那一年他刚刚外放,且是外放至一偏远县城做县令,不想胞妹跟着受苦,就没将其带着一同前往。

当时他想着,姨母兼继母是个和善的,肯定会一如既往地照顾好妹妹,谁知,外放第二年,一封经汝南伯,

他的父亲书写的家信到手上,说婉娘,他的胞妹带着奶嬷嬷和贴身丫鬟出府,前往京城外的寺庙为她求平安符途中遭遇意外,

奶嬷嬷和丫鬟连同车夫无一生还,现场没有找到他胞妹婉娘,为顾及妹妹的名声,府上没有报官,自行着府中的仆从四下寻找妹妹,结果两个多月过去,找不到丝毫线索。

两个多月过去,他妹妹出事两个多月,家里才给他这个胞兄写信,告知妹妹出意外,失踪一事,这是想要直他于何地?

汝南伯,他的父亲和继母又是作何想的?

怀着心痛,他急匆匆赶回家,详细了解世情经过,想要查出点什么,却找不到丁点线索。他就想不明白,

大白天的,妹妹乘坐府中的马车,前去寺庙的那条路并不偏僻,怎么就路遇劫匪,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时间过去一年,但他得知姨母兼继母生的那个妹妹即将嫁进武宁侯府,嫁给本该是他胞妹的夫婿,他忍不住心生猜疑——莫非妹妹遭遇的意外,妹妹的失踪,与继母有关?

可是猜疑说到底只是猜疑,他拿不出证据证明妹妹出事是继母所为,但继母生的女儿要嫁进武宁侯府,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一句都不相信,反越发怀疑胞妹出意外,和继母有关系。

多年来,他一直没放弃找证据,却也一直没找到任何证据,今日,婉娘,他的胞妹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时隔多年,她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

不仅和失踪多年的宁王殿下是一对,且看起来在外过得不错,要不然,精气神儿不会那么好……

或许妹妹知道些什么,他眼下只需静等,等宫宴结束,等合适的时机,与妹妹见一面,把当年的事问清楚。

“娘,您没事吧?”

叶夏在秦母身旁坐着,察觉到秦母情绪不太对劲,她语带关心,禁不住低声询问。

“没……没事,娘没事……”

手捏绢帕轻拭眼角,秦母摇摇头,调整自己的情绪。她有看到兄长,相比起十多年前,兄长无疑要成熟内敛很多,但身形却清瘦得让她感到心疼。

接触到兄长的目光,她真想跑过去,与兄长好好说说话,问兄长这些年过得可好,奈何这会是宫宴时间,由不得她冲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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