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显医术王饕心折施针技蜈鹴还阳

寺墅表现出后知后觉地惊讶,装模作样地开始四下找寻王蜈鹴。

当王饕听到他说“一枪败七剑”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并非刚到,此刻故弄玄虚,无非是为“见死不救”遮羞。当下倒也不便戳破,只是将他引到自家妹子身边。

他知道寺墅精通丹道,或许随身携带了灵药,能够救治王蜈鹴。

而寺墅接下来的操作,完全超出王饕的意料,只见他先将王蜈鹴上半身扶正,轻舒右手,修长的三指分别搭上少女左腕的寸、关、尺,三道精纯的气息从指间渡入,通贯血脉,探视伤情。

那气息分明是医道独有的【辨力】(注1)!?想不到这小子还是【医修】!?

寺墅轻描淡写地施展出【辨力】,不过是“耗子掀门帘——露一小手。”但在王饕眼中,却不亚于自己暴露【枪道】。

要知道,医道和丹道虽然互为辅益,却是两套独立的修炼体系,这就是为什么“济世堂”和“长生堂”看似都主攻医疗,却是两个宗门的原因。

繁事宗丹院,在西境之中盛名已久,却不善医道,否则必然会出现【医院】的配置?观寺墅辨力的精纯程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境界恐怕不在丹道之下。

寺墅轻易漏出这张底牌,多少也是展现姿态:我看你【枪术】,却不占你便宜。

自顾自地把脉,完全不在乎王饕的震惊,在寺墅看来,这个傻大个儿终归救了自己师妹,只要他不自作聪明,自己也无必要与他为敌。

一番探查,得出诊断结果:王蜈鹴肉身受创眼中,但却避过了要害,尚未苏醒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气血流失过巨,身体进入休克;另一个原因,则是短时间内服用的丹药太多、太杂,药力过猛,如今全部堆积在筋脉断裂之处。

“可能医治?”王饕见他撤回手指,连忙询问。

“王姑娘伤及筋骨,恐怕……要修养个两三日,才能痊愈啊。”寺墅将气氛拿捏得紧张,其实是要表达:这点伤我能救,而且两三日就能康复,不影响你们继续探索。

王饕闻听此言,大喜过望,他并不稀罕两三日的康复速度,主要是妹子可以痊愈。

“如此甚好,烦劳寺兄出手相救,我兄妹感激不尽。”

王饕已不再对寺墅抱有敌意,他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就凭那悄然近身的手段,自己就绝无胜算,既然打不过,不如坦然面对。

作为天骄,他有面对挫败的勇气。他骄傲,但绝不自大,他知道“不服高人有罪”的道理,他也知道执念无益于修行,更容易滋生心魔。

这就是王饕真正可怕之处:拿得起放得下。这让他拥有更坚定的道心,支撑他更长远的成长。

寺墅要的就是对手认怂的效果,稍显虚伪地谦虚了几句,便着手为王蜈鹴治伤。

他先用灵力构筑起一个小型结界,用于隔绝四周暴虐的火元素,然后伸手就去撕扯少女的衣衫。

王饕见状,大惊出声:“寺兄!这……这似乎不妥吧……”

寺墅扭过脸,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双手一摊,就要撂挑子。

“哎”

受制于人的感觉很憋屈,但又无可奈何,王饕沮丧地转过身,不再关注。

他知道妹子受伤之处位于胸口,自己作为至亲都无从下手,那小子又算什么。(“算了算了,全为救人,事急从权,百无禁忌。”)

寺墅脱衣服的举动,其实只为了让王饕转身,并非有意唐突佳人。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匣(正是先前赵办成所赠之物),轻轻推开,其内整整齐齐。躺着八十一枚金针,这才是他真正的医道底牌(之一)——【阳极九针】。

各位看官或许还记得,在入境名额争斗的第二日,赵办成曾经赠送给寺墅一个木匣和一本古卷,其中木匣内就是这套法宝级别的医用“九针”。

所谓“九针”并非是说只有九枚金针,而是指针灸之道中常用的九种针械,分别是:閗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大针。

寻常医者用针,多为二三十只一套,而赵办成所赠之数,足有八十一根(毫针二十一,长针十一,余类各七根)。

“九”为阳数之极,此针暗合九九之数,所以寺墅为其取名——【阳极九针】。

现行医术针道,同时运用双十之数已是罕见,八十一枚岂非浮夸?

【阳极九针】,材质精良,工艺精湛,又属法宝,费时费力必有原有,就在寺墅不得其解之时,他翻开了旁侧的古卷。

那!竟是一部手抄的《针经》!

《针经》是什么?它还有个名字——《灵枢》,也就是《黄帝内经》中的半部。

相传《灵枢》,曾有《九卷》、《九灵》、《九虚》、《九针》等多个传世版本,但都在时代兴衰、种族变迁之中失佚了,(就如《黄帝外经》一般,淹殁在人族的记忆中)。

翻开《针经》,一段总纲开宗明义:

“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胜则虚之。大要曰:徐而疾则实,疾而徐则虚。言实与虚,若有若无。察后与先。若存若亡。为虚与实,若得若失……”

寺墅的医道修为源于《鬼臾区》,所以他所擅长之术偏向《黄帝内经》中的《素问》,此刻再得《灵枢》,不得不再说一句:福泽深厚,天眷盛隆。

喜获至宝的寺墅一路精研下去:

“虚实之要,九针最妙,补泻之时,以针为之。泻曰,必持内之,放而出之,排阳得针,邪气得泄。按而引针,是谓内温,血不得散,气不得出也……”

直至最后一页,不出意外,再次出现了道文:那是在旁人眼中,平平无奇、上粗下窄的一竖,那是在寺墅【洞悉诸有】之下,震撼心神的一幕。

竖线先如雪崩瓦解,散落成无数细小的文字,又从文字演化出细胞,构建出人体,血管、筋脉、乃至窍穴,无一处不准确,无一处不清晰。

尤其是那些璀璨曜目的窍穴,竟隐隐连接成星图,勾勒出山河,看那景象似在暗示,人族体内尚有隐秘,那星空下的山河分明是微缩的“九州”。

道文再次演变,化为数十细微光束,以暗合天道的角度和顺序落于窍穴之上,而那些被光束锚定的穴位,辉芒再度兴盛,仿若星辰,难以直视。

寺墅强撑双眼,暗暗细数,发现被点亮的窍星共计八十一颗,无异就是人体之中最重要的穴位。

(现行医道,被证实的穴位共有七百二十个,而处于正经的足有一岁之数,九九神针诀又在其上标注了八十一个星窍,恰好连成“子午”、“卯酉”,一大一小两个周天)

除了窍穴的位置,光束下落的角度与顺序更是暗藏玄机,只是以寺墅如今的眼界还无法参透。

虽然还有缺憾,但收获依旧颇丰。

首先是寺墅的医道境界,连续突破【悬壶】、【济世】达到【妙手境】(相当于练气士的【结丹期】,但并不是说他拥有结丹期的战力)。进入这一境界的同时,寺觉醒了医道三大神通之一的【妙手】。

其次,他将辨力再度提纯,融合自身【洞悉诸有】的能力,模拟出三大神通中的另一项【隻眼】(注2),尽管这只“假眼”无法真正达到修行界【三**目】的层次,但用来看病、望气却也足够。

第三,他通过对《针经》道文的破译、研究,从中感悟出一门医道绝学——【《九九神针诀》】。

这套功法不但可以用来治病,还可用做御敌。尤其是八十一针齐出,便能构建出一套威力惊人,足以湮灭神魂的单体杀阵——【阳极灭魂】。

以上,就是寺墅得针、悟道的一点倒序。

此时,他要施展的便是《九九神针诀》中的【神针缀锦】。

九枚“毫针”隔着衣衫打入少女右胸,精准的没于窍穴。

少女身躯一颤,僵硬随之缓解,柔若无骨地滑入医者胸怀。

寺墅丝毫不为所动,指尖轻旋针柄,将丝丝辨力透过针尖渡入对方体内,九道翠绿色的辨力丝线在王蜈鹴经脉中蔓延,上下交叠,编汇成网,那些淤积的药力,有迹可循也随着丝线流淌周身,催发生机。

调整指诀,针法再变,那网线间的空洞开始弥合,密织如锦缎。原本汩汩泛红的血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勾连、接驳、平复。

不经半刻,在那被剑锋撕扯开的前襟破处,终是露出丰腴、滑腻的雪白。

寺墅吸了吸鼻子,控制局部血液的失控。他依依不舍、小心谨慎地取回金针,动作轻缓的像是溜门撬锁的蟊贼,眼神仔细的好似雕琢蛋壳的工匠。

“啊”

就在寺墅聚精会神地取出最后一针的紧要关头,少女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长空。

注释:

1辨力:辨力是本书中医道修行体系通过修炼“内经”而获得的特殊元气。辨力不但可以内视自身,还能帮助医者看病,只要将辨力凝于双目,便可观望他人起色,号脉之时也可以将辨力渡入患者体内帮助寻找病灶。

2隻眼:本书中医道修士通过辨力可以施展“观望之术”。“观望术”根据能力深浅可分“观症”(外伤手术)、“查疾”(小病)、“探病”(重病)、“窥灶”、“望气”(可看凡人气色、修士境界、珍药宝华)、“破瘴”(洞察本质,甚至一些心理疾病和灵魂损伤)。这些都还算医道超凡领域,至于“隻眼”已经算是入圣的门槛,所谓“隻眼”是指可以通过医道原理解构世间万物,阴阳、五行、生死等规律,已经不在“瞳术”的范畴,属于修行界三**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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