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连自己都不信的真实,便亦是谎言

伴随着眩晕和头痛从梦中醒来、昨夜已经不再睡在地铺上,而是和他在同一张床上躺着,若无其事地把他当成了抱枕的月朔雪已经离开了房间。

阿戌不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

他走向窗口、轻轻拉开纱帘,窗外才刚蒙蒙亮。

根据林山的体感时间、大概也就是5.00左右。

踏入了洗漱室、洗漱室内用使用过的痕迹。

这么早就已经起床了吗——

林山并不算是睡得特别沉的类型、昨天一觉睡到天亮,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特殊情况——致命伤刚刚被治愈、心灵上又得到了月朔雪的抚慰,所以睡得格外沉。

而大多数的情形下、哪怕前一天熬夜,房间内没有一点声响,他也很难在超过6.00前醒来。

月朔雪离开床榻自己却没有一点的感觉、想来她的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吵扰到他。

但再轻的脚步声、他一点都没有听到——

应该就是这边的世界特有的某种术法的用处了吧。

不是屏蔽了他的听觉、就是将自己的行动完全消去了声音。

将动作消音这一点、好像在比武大会上算相当实用的招式——纵然林山在穿越前就已经练就了一身暗杀的本事,但物理性的消音大概还是和魔法上有所差别。

和苏问寒约好了、上午下午和晚上接受她的三次指导,在那个时候问问她是否有那样的术法吧——

也许询问月朔雪、让月朔雪来教他更容易出奇制胜。

但月朔雪昨晚很晚才回到房间、又一大早就需要离开——本来已经相当优待他了,再让忙碌的月朔雪拨出一部分时间来指导他招式,总感觉未免太过于厚脸皮。

何况从月朔雪那里习得的招式、哪怕最终赢得了苏问寒的赌局也并不算逾矩,也总多少有些不够堂正的地方。

拿起漱口杯中,和穿越之前的世界无论是造型还是用法几乎都没有什么差别的牙刷上挤满牙粉,以巴氏刷牙法仔细地刷着每一颗牙齿,连舌苔也不放过,仔细把口中的泡沫全部都洗刷干净之后涂掉。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将脸和脖子打湿,仔仔细细洗净擦干。

梳理着秀丽的紫色头发、凝视着镜中的脸,整理着大脑零零落落的碎片。

昨晚的梦——还真是奇怪呢。

前半段倒也算了、那是原主阿清的记忆,自己对记忆既熟悉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疏离也算可以解释;

重要的是后面——

困扰了他多年的噩梦、让他彻底走向黑暗的根源。

隔三差五总是会重复看到、连细节都很少有改变的创伤记忆的梦境——却就在昨天晚上、看到了些相当不一样的地方。

然而、那却毫无疑问并不是这两日自己换了生存环境,心境稍微有些改变对于现实的扭转和再构造——他清楚地知晓那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现实的中发生过的事的后续。

他之所以会为没有犯下过的罪行而受罚,并非是由于审判者们的无能,也不单纯是毫无理由构陷——

自己也受了致命伤、奋起反击,然而最终呈现在医院的检测单上的却是自己的身体毫发无损;

而身体机能测试、原本就比普通人要高上一截的他,在那一晚之后,更是直接进阶到了近乎超人的状态——还是在他尽力隐瞒放水的情形——

在多年的自我设想、自我抑制中,他本来已经可以相当轻松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不露出什么马脚来,却由于突然的增强,在抑制之下反而呈现出了爆炸性的数据。

这样的超人、和对方两败俱伤之类的真实,会被看作是连说谎都不会得蹩脚的借口;

声称自己也差点死了、在一切指标都正常得过了头的检验单中显得毫无说服力;

所谓的见义勇为、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形下,就只是一个拥有怪力的、而同时从小就一直在不幸的环境中长大,导致严重心理扭曲的少年的单方面虐杀——

真相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超现实的场景。

然而、大概是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是老实把有一道声称自己的契约兽的女子把他身上的伤全部都愈合了,如果没有那位女子,自己一定已经死去了。

由于不断重复着这些话语、最终只是惊动了心理学专家。

在专家们的一致意见下,诊断出他有妄想症,对他进行了心理疏导和治疗。

在治疗引导之下、最初对那白光也充满困惑的他,开始接受那确实是自己长期受到虐待而产生的妄想的想法——

从此处作为切入点、连同自己没有杀人的事实也开始产生了些微的动摇——但也仅仅只有一点点而已、很快他就又能坚持自己确实没有杀人的说辞了。

关于那道白光、他确实解释不清,但对于自己没有杀人的立场的坚持,他却异常坚定。

甚至由于逼问的次数越多、那份真实在自己的脑海中越清晰。

而在心理疏导下被认为是妄想的部分、随着自己是无罪的新年越来越强烈,开始被侵蚀、吞噬,被他自行封在了心底最深处。

即使在无相告知他、他的召唤阵内空无一物,只能证明他已经和什么东西契约过了的时候,他的脑和心都微微一动,仿佛要想起些什么似的,但之后却还是很武断地否认道“之前没有人的召唤阵是空置的、也不证明之后也没有”。

他甚至明确察觉到他的否认肯定是在恐惧着什么、也还是用“毕竟自己是占据了他人身体的穿越者”这种借口试图把涌上来的杂音按下去。

被无相指导各个机关的使用法的时候、他也比平时的注意力更专注数倍,把大脑中所有的处理器全部都用在机关术的学习上,不分出余裕来思考多余的东西。

等到当日的指导时间结束、林山也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内心和脑曾躁动不安的事实。

然而、在梦境里,这段被封藏的记忆却如此清晰得浮出。

这段梦是接着原主的记忆的、难道说——

实际上当时治好了他的伤的、与阿清订下婚约的是同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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