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当我的抱枕吗?我可是会保护你的哦。

“……”

又一次被看穿了心思。

而他所担忧的斥责和愤怒也甚至刚刚得救可能就会重新沦陷进地狱的情形完全没有发生。

毫无掩饰也毫无虚伪的关切——

这里真的是女尊男卑的世界吗、眼前的女人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吗,为什么会如此体贴呢——这份温柔、是他在穿越前的世界都几乎没有感受过的。

“啊啊!”他的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的晴明穴,尽量不发出吵人的声音吸了吸鼻子:“真糟糕呢,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

月朔雪翻身起来、肘支在枕头上,修长雪白的手贴在那宛如艺术品般白嫩清透的脸颊上,宛如凝着新鲜的晨露的青草般的草翠色瞳凝视着林山,唇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唔——肯定被看穿了吧,自己眼眶湿润了这件事。

也是呢、拙劣蹩脚的演技加浮夸的台词,林山附近没有镜子、无法看到自己的脸,也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别扭无比。

搞什么啊——他可是来自和男人地位地下的月川大陆不同的世界的存在,而他本人是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远远地躲开的类型。

之前为了得救的缓兵之计已经声泪俱下一次了、现在的无缘无故又湿润了眼眶,给女王留下个喜欢嘤嘤嘤的哭包弱气印象、然后被嫌弃的情况他可是敬谢不敏。

但正因为不太习惯哭泣,更不太习惯应付感动的场景,想把眼泪抑回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本来想着屏住呼吸就能让眼泪自然回流、可惜眼眶的湿润感没消失却有点喘不上来气,粗略估计此刻的他脸应该都有点憋红了。

他隐约记得好像在哪看过“如果想哭的时候就倒立、那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在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噗呵”一声把肺部聚集的废气都吐出来的瞬间、双手贴住地面,轻轻用力试图倒立——

如果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支撑起来。然而自己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是被原主母亲当做货物、长年使用廉价喂养的,瘦弱又贫瘠,一把骨头似的,根本就没有足以支撑起倒立这种动作的坚实肌肉。

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支撑不住、林山就朝着月朔雪女王地铺的方向栽倒,在他即将砸到女王、脱口说出了“小心”两个字的刹那,女王微一侧身、轻巧躲过,用手指轻轻一撑一旋,他在女王指尖力量的缓冲下轻轻落在了枕头和柔软的被榻上。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月朔雪已经恢复了手肘支撑着枕头、单手托腮的造型,近距离地俯视着他、水蓝的带着淡淡幽香的马尾的发梢贴在他的脸颊和脖子的交界上。

“喔、真的呢,进沙子了——都有点泛红了。”月朔雪撑着腮的手落在他的眼睑、嗔怪得道:“你也真是的。眼睛进沙子这点小事,干吗要折腾自己挤压鼻梁又倒立的,只要稍稍张一张嘴,我不就帮你了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水润的嘴唇凑近他的睫毛,“呼”地一吹,并装作无意地拂拭去眼角的一点点水痕。

旋即、手指的食指和拇指扣成一个小小的圈、贴在林山眼眶上,眯起一只眼做认真观察状。

约莫5秒钟的时间,月朔雪将手指轻轻移开,微笑:“好啦、沙子已经吹走啦。”

双手的五指交叉垫着下巴、视线落在呆然的林山身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一点不用和我客气。

毕竟、虽然我们的婚约是假的、夫妻关系是假的,但在你握住我的手、点头答应了合作那一刻起,伙伴的关系总是真的呢,那也就意味着我们相互依存的情感是真的——

伙伴之间若是界限过于分明、畏缩恐惧,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你也大可以想哭时候就哭、想笑时候就笑、想要发怒的时候就吼叫、心怀不满的时候大可以把不满倾诉给我听——因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同样会毫不客气的,把你当可以展露真实情绪的存在。

如果只我一个人一味任性地向你暴露身为女王不能轻易向手下显露的感性一面,不是很不公平吗——像是我在单方面给予你无形的压力、压榨你的情绪价值一样。

别忘了、我可是男女平等主义,抱着和谐共处的终究目标,阿清你可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顾虑、害我成为那种欺负人的角色哦。不然即使是我也会生气的。”

月朔雪嘴里说着“我也是会生气的”、脸上却笑眯眯的。

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每一句都蕴着叩动人心的力量,却丝毫不显得矫情做作的真挚感情。

林山表面维持着平静、实际薄唇内的牙齿早已啮在一起、压迫着牙龈。

双手轻轻地上移、按压住喉咙,抑制即将渗出的鸣响音。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女王……小雪方才提到我们之间不是真正的夫妻、却也包含了真实的伙伴感情——那是否也意味着我有什么需求、即使未必会被准允,我也不用多心、大胆提出来没问题?”

“当然。”月朔雪颔首:“而且只要不是过分到触碰某些底限、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你说了我都会尽力。”

“那么、请您允许我在地铺休息。”

哪怕他此刻切实感受到了地铺的温度以及柔软度确实和床榻别无二致、他的心理也过意不去——尤其在被月朔雪温柔的关怀触动了心灵后、他便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大咧咧悠哉悠哉躺着豪华的大床、让月朔雪睡地板——

月朔雪的没有立刻回答、陷入了沉默中,翠色的眸子中扇着让他看不穿的情绪。

但林山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了担虑会触怒月朔雪的隐忧和焦虑,相当平静等待月朔雪的回答。

“我以为什么呢、就这也值得吞吞吐吐的?”月朔雪“嗐”了一声:“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吧——虽然由于心有所属抗拒肉体关系,但因为刚受到了被卖掉、被楚溪和手下欺负,哪怕装得再若无其事、身上的伤已经完全疗愈,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残留着恐惧,一个人在那么宽大的床上睡觉会害怕——没错吧?”

“咦?不是、其实——”

林山的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极为轻快的“好的好的、我知道啦”打断。

伴随那轻快的回响、月朔雪的胳膊穿过了林山的后颈,像抱着等身抱枕、小宠物一样把他抱在了怀里,同时向上拽了拽被子,把两个人覆在同一空间。

“我保证不会趁着同衾而卧做你不情愿的事、但会用温度来温暖你,这样就不怕了吧?”

她的手掌按在他的头顶、顺着他的发丝轻轻拍动抚摸。

“不要怕、不要怕。我的实力可是很强的。即使此处不是千羽国王宫、也没有层层护卫把守,有我在这里、一般魔秽也根本不敢近前的;

若真有那不知轻重的来找死、我也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汗毛——毕竟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合作伙伴、在我视线顾看不及的地方也就罢了,在我眼皮下让你受伤了,丢脸的可是我。”

身体仍然迟钝、未因月朔雪怀抱的温度而有任何该有的变化。

但是、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反应,在心理却相当舍不得被这样一个绝世美少女紧紧拥抱的感觉。

面对她轻柔地“不怕了吧”的问询,他想要解释最终却什么词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呆呆地点头,任由月朔雪把他不希望月朔雪睡地板的歉疚、误解成了不想孤身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恐惧。

如果不能劝说她同意交换位置的话、陪她睡地板的选择大概也不错——唯独的美中不足是为了减轻心理负担才提出的请求、结果卸下了这边的羞惭、却平白为心脏添增了另一种意义上更重的负担。

狂跳的心脏、让他以为也许他要始终承受那持续不断的“咚咚”的鸣响度过一个不眠夜,但他的耳畔忽响起细声细语的歌声——

月朔雪的歌声。

旖旎的歌声和轻柔的抚摸、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而纷乱的思考也不知何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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