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根据月朔这段话、那么阿清主动使用了【躯壳交换】的术式与自己更换了身体好像又不太可能了。
毕竟他可是当天晚上就苏醒过来了、现在才第二天他就能活蹦乱跳的、甚至还有能躲过苏问寒的截杀的精神力与体力。
除非……
不行、纵然再怎么铺陈可能性，认为防患未然是优点，也不能让这种想法占据在大脑中。
在这种时候还能产生这等怀疑的自己也未免太卑鄙了——何况最为直观的证据就是自己所拥有的原主的记忆——
阿清的脑海中可不存在任何吟念过咒法的痕迹、甚至追溯一番，对于自己来说第一次听到的【躯壳交换】的概念对原主阿清来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无相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颊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苦笑——这苦笑被林山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之后、原本应该不算难以从内心中驱逐出去的疑心还是化作了一颗种子埋在了深处。
“找到了。”苏问寒从里侧抽屉之内取出装在透明盒的精致的印鉴、并一盒米白色的印泥。
她躬下身、双手将印鉴和米白色印泥举过了头顶。
印鉴的工艺和桌子上的杯盏、小物件、苏问寒的腰间佩刀以及此刻月朔雪手中的扇子都有差别——但和月朔雪昨日拿在手中的那把扇子的雕工设计极为相似。
也就是昨日月朔雪手中的折扇与这印鉴是同一人所制么。
月朔雪雪白的手取过了印泥，用扇子将盒子中的印泥用扇子的尖端处一分为三，向无相和苏问寒勾了勾手。
苏问寒从腰包里取出一把细细的柳叶刀，抛给了无相，自己则使用一把款式相同的柳叶刀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划出了一道伤痕。
对准印泥的其中一格、滴落了一滴鲜血，无相也做了相同的事。
当月朔雪把印泥平端在林山的眼前时，林山思索着、用牙齿把自己的拇指咬破，把一滴血液挤在了印泥中。
“不愧是你。”月朔雪满意地含笑颔首：“都不需要我多言、只是在一边默默看着都看懂了呢。”
看起来是固体的印泥、在血液滴落到其中时，却仿佛是滴落在液体中一般，溅起了一圈涟漪，把整块都染成了红色。
苏问寒的血、无相的血、以及自己的血液染成的印泥虽都是红，但细细端详却还都是有着微妙的差别的。
她把扇子别入腰间的扇套子里、取下了印鉴，在印泥中细细地磋磨着，无相和苏问寒平伸出了掌心，林山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平伸出掌心的时候，月朔雪盯着他的手掌，微侧了侧头、睫毛眨动了两下——
林山豁然开朗——忙从自己的衣衫中摸出了【千羽国上阶特殊指导许可】。
“没错。”月朔雪展颜对苏问寒道：“不知怎的、我忽然有点羡慕起问寒你了。你也不是从来没有训练过军队、教授过弟子，甚至学校里也请你去做过两次特别授课，但阿清这种领悟能力也是非常少见的吧。”
“我倒确实也想要夸奖王夫阁下两句、不过——”苏问寒低声：“但当着王上您的面前、若是一味地夸奖，岂不是有点讨好的意味在了么。何况、在正式教授之前就让您抱有太大期待、之后要是没能达到预期，那么比起他自己的问题、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材料是好材料只是被在下雕琢坏了的嫌疑——
在下心想、还是等到出了成绩之后再夸奖吧。也免得王夫阁下翘尾巴、免得在下要白担责任压力。”
“也对。”月朔雪略略索思、浅笑道：“问寒你的担心也不是全然没道理——万一本王怀的期望太过、结果却事与愿违，本王失望倒不打紧、就怕王夫的自尊心会受挫，进展忽然就缓慢了。”
林山心道、万一真的事与愿违，那受挫的恐怕就不止自己的自尊心而已了，是要把命都搭进去的——
然而、也确实如苏问寒之言，有些夸奖还是等到出结果了之后再出口不迟，一些略偏向自虐的残酷的玩笑话也是——若是在不恰当的时刻说出来、本来是调节气氛的玩笑也要成了谶语了。
月朔雪先将印鉴沾上林山的血液染红的印泥，分别扣印在苏问寒和无相的手掌心。
在按压上去的那一刻，在掌心上浮出了鲜红色。
但是、仅仅是眨眼的功夫，红色沉入到了掌心内，消失了。
而她又转而用印鉴印下苏问寒血液染成的印泥，印在了林山的掌心上一记、又在【千羽国上阶特殊指导许可】上印下一记；
以无相的血液染红的印泥重复了一遍上述的步骤——
林山掌心的红痕也迅速消失了、而【千羽国上阶特殊指导许可】上却多出了两片桃花瓣似的花纹。
而之前自己为了活命对准苏问寒发动而出现的【苏问寒、剩余时间：15小时】的小字消失掉了。
月朔雪将羽令放回到林山的掌心、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手指，让他紧紧地握住羽令。
“这样、【特别标志】就刻印完成了，这二位也成为你的特别指导者了——因为问寒已经作为你的特别指导者而存在，那么之前你所发动的强制力刻印在令牌上的部分就消失了，可使用的强制将对方作为指导者的次数又恢复成了3次。再次碰到像问寒行动这么极端的、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使用强制力的状况大概是不会再发生了——但多一次次数、就能多一次强制命令对你不感兴趣的存在的指导的机会，毫无疑问是好事呢。”
月朔雪柔声道：“为了那赌约、接下来你的时间应该会相当紧张吧。但如果能列好得当的时间表，应该也能够在战斗力和医术增强的情况下、在其他方面也有所进展吧——
但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急功近利是不行的，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按照你习惯的节奏进行修习就可以了。”
林山点点头——
选择指导者的强制力归零、对于林山来说确是好事，并且没有人再追杀他，自己又拥有了两个特别指导者，羽令上剩下的三次机会，自己可以先不用着急，再仔细考量。
而关于无相与苏问寒两位的时间表问题，林山也早已在走廊中行进以及和木枫萝对谈的时候就使用大脑多线程思考的空余制定下来了。
在离开月朔雪的办公室之后、他首先就去了无相的工坊——
无相的工坊内有一样事物相当显眼、看起来像是个现代化的机舱，又像是棺材。
他忍不住凑到近前——本来是打算征询无相的意见之后再做打算的，但在他的掌心刚贴在了壁上时，颜色忽然变成了透明。
透过透明的罩子、内部皆是森翠色的水，而水中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浮肿的少女的身体，头发如同海藻般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