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单手撑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纵然您刚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但态度上若无其事并不能代表心下完全无碍，只是在所有人都瞒着您城内的流言的状况之下，您也不好表现出在意给大家添麻烦——
在明知您的身份是首席医师、而母亲是前顾命大臣的状况，城内却还是敢流传起这样的流言，也就意味着不是一时半刻了，甚至是公开说出来也不会显得过分刻薄的。
尽管您母亲坐着轮椅、放弃了仇恨甚至自家人的性命去救仇人这一点无疑是医者的圣洁，但圣洁之人也经常会被质疑愚腐——虽说能提出这样质疑的人基本都偏向自利自私、可以不用过分挂心，但也是一种思维方式的存在。
也就是说、能够把良善之行做到这个地步的，在某些方面的信仰性也可以说更强些。那么、关于千羽国境内多数人的信奉，您的母亲不可能是完全与之隔绝的——
如果说是作为顾命大臣的自强性、认为生育权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但在顾命大臣解放奴隶的时候，很显然那个时候还没有爆发蛇纹病，并不是这个原因。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您们家族自身有某种隐秘、是高于千羽国境内流传的传说的优先度的。”
林山猛地转身、背对着门扉，后退了三两步——
目光在两侧的门扉上被按下去的开关中流转。
“所以、这道机关的门扉，是含了井宿三、延伸至北河三，黄道十二宫第三星双子座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喔——”无相以惊叹的眼神注视着他：“以这点情报、就能推至这种地步。看来会是个相当优秀的弟子呢——而不用担心好不容易有了个徒弟、却是个仅仅仗着被女王殿下看中、被强行塞到了涅槃门下的凑数又无法抱怨太多的家伙。”
他略显开心地笑笑：“女王殿下果然有眼光呢、我也是——尽管是被拒绝的那一方、我也想要好好夸夸自己。”
无相拍拍手、像在为林山鼓掌般，在他停止拍击时，从墙壁的一侧落下来一个宛如袖箭的精巧物事。
他的手指在袖箭的各个连接出一按一折、就变成了不易察觉的造型普通、仅仅是装饰上略显用心的华丽护腕。
把护腕向林山一丢、林山将护腕稳稳地接在手中，轻巧地套在了手腕上。
袖箭与皮肤的接触处传来了一阵刺痛、林山眉头微微一皱——
刺痛感、还有液体的流动感，应该是被刺破了。
他并不能确定是否有毒、只和刺痛的伤口大小完全不成正比的大量血液从手腕处流淌了出来，滴在了地面上。
血红的痕迹来不及留下、就蒸发成了红色的雾。
红雾在地板上散开、构成了奇异的图形——
月轮、以及雪花似的六角结晶体的图纹，在地面旋转。
正中心的点闪着比棚顶的灯光、比直视着太阳更为刺眼的光，而那束光却只维持了一瞬间就熄灭了。
耳朵刚刚感受到轰鸣绞压声、也在一瞬间消失——像是被点燃了火索、只炸开了一挂就停止了鸣响的炮仗。
“召……召唤不出来吗？”
无相本已经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紧张地抱在胸前了，但在那阵线和轰鸣声一起消失的时候，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大概是情绪绷得太紧、骤然放松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开始向后倒斜。
腕套与皮肤的接缝处已经不再疼痛的，林山在思考到底应不应该搀扶他时、无相已经用自己的平衡性占住了。
“怎、怎么可能呢。明明刚才就那么大的阵势、我甚至都感觉到灵力大量涌出，为什么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呢？”
“召唤什么？”
“机关兽、灵兽、魔物、高等魔兽、神兽、以及名字足以被镌刻在月川大陆历史上的人物的灵魂、掌管月川大陆四方的女神——”无相回答道：“召唤出什么都有可能。级别与力量随着我刚才说的顺序递增——”
“那一定是我的力量太弱了吧。”林山甩了甩手腕：“像我这样的、对驭使力量连菜鸟都称不上的家伙，什么都召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如果开局就能召唤出的女神才不正常——”
“不、和召唤者本身的力量无关。弱小的连拿一根木棍手都会软绵绵地垂下的人可能召唤得出朱雀、而最顶尖的高手则可能会召唤出一只小虫来。尤其我刚才给你的那个护腕、不仅仅能够作为防身的武器使用，同时也能主动吸取自然界的力量——
在强制发动召唤术的时候、使用的不是你自身的灵力，而是地脉中的灵力。而这机关工坊离地脉也算相当近了、即使您真的召唤出女神来，这里的力量支付耗损的灵力也绰绰有余。”
无相凝着光阵彻底消失之处——
“事实上、我刚才感觉到那铺展开的灵力，就算没有女神那么高得级别，也至少是高等魔兽了。我还以为我要开启一下有生之年很难开的眼界——”
他叹了一口气：“结果是白高兴了一场呢。”
“既然和召唤者本身的力量无关、那就更没什么可奇怪了、”林山轻轻耸肩、抚摸着腕套上镶嵌的宝石。
他的手指只是在上面抚摸着、没有按下去。
但从各个连接的轴上、他对各个按键的功能判断大概能有个4、5成左右，想要完全了解，果然还是自己亲自尝试或者是听无相解说才能做得到。
但仅仅是凭经验感知、他也知道它看上去小巧的身躯里包含着强大的攻击力，如果贸然点按下去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险——
事实上、他就算是在抚摸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不是通过按下来触发，也有轻抚来触发的部分。
好在当下好像还没发现——不过他隐约感觉好像和腕套本身无关，而是他自己的主观意志上没有杀意，才没有触发突然的攻击。
“的确——但是、至少根据记录，什么都召唤不出来的记录是一例都不存在的——哪怕只是随便一踩就能碾死的小蚂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未完成的机关兔子，总之会召唤出什么来。既然王夫殿下刚才召唤阵中空空如也、比起您是什么都召唤不出来的特例，我倒是更倾向于——”
无相停顿之后、轻声道：“一个人一次性只能允许和一个生灵契约，王夫殿下的召唤阵是空的，我倒是更倾向于其实王夫殿下已经召唤出过什么了，同时还意味着被王夫殿下召唤出来的生灵时至今日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