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奔腾

驶过大桥、驶过环岛、驶过公园,公交车随着红绿灯不断的驶驶停停,穿行在车流之间。

王尚呆呆的望着窗外,对身边的嘈杂充耳不闻。

驶过一座座商场、驶过一个个路口、驶过欢笑和孤独。

忽地,丝丝的细雨出现,斜斜的打在车窗上。随着王尚下了车,步入校门,雨丝也逐渐的变粗。身侧不断的有学生跑过,如同散落的珠串,飞速的奔向校园的各个方向。

骤降的秋雨随风洒落在身上,王尚轻轻的打了一个寒颤。

家里交谈的话语不断的从脑海中回响……

“关于学校赞助的问题,在原则上,我是同意的。我们公司初期的产品既然主打运动和青春,主要面对青少年,那么学校的学生肯定是我们主要的目标群体。从公司的发展,特别是宣传的角度上来讲,学校赞助不失为打开局面的一个绝妙手段。特别是从投入的角度而言,投入的资金应该也是在公司可承受范围的……”

之所以会讨论到学校赞助的问题,是出于王尚从老纪那边听来的一个消息:今年一中篮球校队的赞助商那边出了问题,迟迟没有续约。

尚城一中无疑是尚城市最好的中学,一中的篮球校队也是曾经获得过省赛冠军的强队。原本的赞助商未尝没有通过和一中的合作,装点自己的意思。无论是企业形象的提升还是在于企业宣传,这几年的合作中,赞助商肯定是有所受益的。

但是因为近几年二中、私立包括实验的崛起,一中的篮球校队已经三年没有进入省级比赛。赞助商那边有了其他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原本赞助商希望随着一中校队在省赛的征战,公司的品牌也逐渐可以进入其他的地市。但是一中已经困守在尚城三年了……。

穿过图书馆的拱门,王尚静静的走着,没有一丝想要躲雨的打算。雨水浸湿了头发,从额前滴落,模糊了王尚的双眼。跑动的人群逐渐消失,替代的是张开的,一个个颜色各异的雨伞。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如同瑰丽的花朵。

“但是,学校赞助的对象,我觉得是值得商榷的。确实,一中在尚城是一块儿金字招牌。但是公司前期的调研可以确定,虽然一中在尚城的名气最大,口碑最好,但是在体育层面,特别是篮球方面,一中的篮球校队在篮球联赛中的成绩并不算出色……”

王尚把消息转给妈妈,孙虹英稍一转念就认为学校赞助是个好主意。随后就将想法说与了闻莉。闻莉作为孙虹英原来所代理品牌的高管,新成立公司的合伙人和总经理,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尚城。一方面开展调研,一方面准备相应的材料。

闻莉原本在帝都是在办理公司专利注册的相关事宜。她的回归同时也意味着所有的准备工作结束,公司即将启航。从短短的两个月,准确来说,从闻莉答应孙虹英的邀请,出任公司总经理,至今不足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大大的推进了企业发展进程,闻莉的专业性和能力可见一斑。

随着脚步,王尚无意识的跨过操场,竟直的走到了篮球场。白日间社团招新的热闹场面已经不在,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篮球架孤零零的矗立。雨水斜斜的击打着塑胶的地面,溅起了朵朵水花。雨水冲刷过的地面,颜色愈加的鲜亮。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更倾向于赞助二中或者私立,毕竟这几年,几乎都是这两所学校参加省赛。特别是二中,不但是今年省赛的亚军,在整个冀北州都有名气;而且根据我们的调研,二中篮球校队在新的学年中,仍旧保持者很高的竞争力,再次杀入省赛决赛的几率很大……”

闻莉的分析让王尚无法反驳。抛却个人感情,王尚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几年的高中篮球联赛中,二中篮球校队的表现的确更胜一筹。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敏学和实验的表现也不差于一中,甚至隐隐超出一线。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在一中,家里却有可能要去赞助其他的学校,一种莫名的感触就会涌上心头。

推开网门,迈步走进球场。雨水已经浸湿了王尚的衣衫,紧紧的贴在上身,勾勒出健壮的线条。从身后解下球包,将篮球取出,球包轻轻的落在地面,晕出了几道涟漪。

轻轻的拍了几下球,在三分线外出手,右手高高的举起,手腕折叠,如同骄傲的天鹅。

随后‘刷’的一声响起,篮球钻入篮筐。

再次捡起球,再次投出。王尚不断的将球抛向篮筐,一次比一次跳的更高,一次比一次出手更快。

仿佛要抛去所以的迷惑、不满或是愤怒一般。

“企业运营,不能凭一时意气,更不能凭某个人的一时任性。辉煌的历史并不能长久,无冕之王毕竟只是人们的臆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终究会被遗忘、被替代。只有冠军和荣誉才能成为大众拥护的基石……”

地面的积水越积越厚,篮球与地面的弹力也越来越小。落在地面,溅起一片片水幕,好几次王尚都要弯腰捡起滚动或停滞在地面的篮球。

持球慢慢的走到三分线外,王尚忽地转身,用力的一甩手臂,将球抛向篮板。随即大吼一声,摆臂起步,几个大步就迈过了罚球线……

篮球嘭的一声砸在了篮板上,弹落回来。

狠狠的一脚踏在地面,顿时水花四溅,身体腾飞而起,仿若大鹏展翅。在空中抄住篮球,仿佛将浑身的力气灌入手臂,迅速划出半圆,将球狠狠的扣进篮筐。

“学校赞助,不光是赞助球队,关键还在于球队中的球星。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对明星球员赞助的收益要远远高于对球队的赞助。从这个角度来看,二中的吴襄恩无疑是一个完美的人选。十年一遇的天才,大魔王,省赛中的悲剧英雄。反过来看一中呢?宗政阳吗?一个从来没有进入省赛,甚至在尚城都谈不上统治力的角色,能拿得出手的荣誉只有一个‘新人王’。要知道‘新人王’每年都会评选出一个。除非一中能够出现一个类似,或超过二中吴襄恩一般的领军人物……”

松手,下落。

王尚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汗水或者还有泪水混杂着雨水从脸庞滑落。闻莉的一句一句,仿佛一把把匕首不断的刺痛着王尚的软弱。又仿佛一记记重锤不断捶打着王尚的骄傲。

将篮球和球包放在球场不管,王尚毫不留恋的转身。

猛地一把拉开网门,飞速的奔跑起来,和一个女生擦身而过。

雨伞的尖角和脖颈一擦而过,伴随着女生的一声尖叫,旋转的雨伞掉落地面。

跑过操场、跑出校门、跑过一座座商场、跑过热闹的街道……

剧烈的喘息声逐渐响起……

跑过公园、跑过环岛、跑过人群和车辆、跑过横跨靖河的彩虹桥……

双腿逐渐酸胀,步履逐渐蹒跚……

终于跑进了小区,仅只在单元门前撑了一下,王尚径直的从学校一路跑回了家。

家门打开,王志新和孙虹英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不等孙虹英反应过来,王尚已经一把抱了上去。压抑了一路的情感奔涌而出,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无怪乎王尚的作态。

事实上这段时间王尚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常,其实内心的情感一直压抑着。

从与韦云溪离别开始,无力的悔恨,父母的期望,兄弟的期许,乃至系统剧情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篮球的热爱……

那些从未有过的的情感不断的交织在一起,不断的吞噬和腐蚀着王尚的坚强。

不知不觉间,篮球不再是锻炼身体的一个工具,变成了王尚无比热爱的运动。这种热爱操纵着王尚的悲喜。

松开手,从孙虹英的怀抱滑落,跪在地面上。王尚依旧倔强的咬着嘴唇,挺起头看向自己的父母,混杂着哭腔喊道:“爸、妈,我想打篮球!”

……

手伸向掉落的雨伞,上半身却忍不住马上转回,目光追随着那个奔跑男生的身影。

不知道刚才雨伞的碰撞是否让对方受了伤,虞沛儿心里暗暗的担心着。

虞沛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驻足于此。

或许是因为这场雨,让她心生欢喜。

或许是刚刚做出的决定,让她解脱于最近的纷杂。

在或许是并不陌生的篮球,并不陌生的那个男生。

虞沛儿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呆呆的看一个男生独自打球。远远的看到那个在球场上跳跃的身影,她便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目光难移,并一步步走近上前。

直到那个身影嘶吼出声,飞跃腾空,

直到那个雨中打篮球的男生身影深深的印在心里。

就像一副精美的画。

从小喜欢绘画的虞沛儿忽然有了要创作的冲动,沉浸其中,以至于没能让开道路。

千万不要受伤了才好,也千万……不要再那么悲伤了。

虞沛儿心中默默的祝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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