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灵犀兔之毒打破杜孤庭体内火寒两毒的平衡，他才会毒发。
药香恰巧擦过楚斐然的鼻端。
赤雷子、炽香叶、红龙果……她心中默念，职业习惯让她无需动脑，便通过药香快速分析出药丸大致成分。
“这药只是治寒毒的，却会催发火毒。”她嘀咕道，“压制了其中一方毒素，另一方以杜孤庭的武功确实能够解决，但也只是缓兵之计。”
长此以往，毒素会越来越深。
“他体内还有火毒？”苏不言送药的动作顿住，“这怎么可能呢？火寒两毒无法共存，乃是医者入门时便习得的道理。”
这点粗陋医理，楚斐然懒得辩驳：“你若不信，待他服下清心丹之时，痛击他腋下三寸，再行诊脉。”
那时，寒毒被压制，火毒萌生。
“这样会不会让火毒爆发？”苏不言半信半疑。
他很相信楚斐然，但更相信自己从小习得的医理。
楚斐然淡定道：“爆发不是正好？届时脑袋冒火……啊呸，脑袋胀红，一眼就能看出他体内真的有两种毒。”
苏不言跃跃欲试，但仍有半分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趁好友疗伤痛击他，就为观察医理，想想都有些不太地道。
“随你啦。”楚斐然催促道，“早做决定，反正他武功高强，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打两下不会死的。”
最终，对知识的渴求战胜一切。
苏不言把清心丹塞进好友口中。
果然，杜孤庭身体中的寒气慢慢消散。
文弱军医带着好奇的目光，轻轻出手，用自己多年的针灸带来的眼光，戳中了他的腋下三寸。
楚斐然露出隐秘的微笑。
“噗”杜孤庭猛地吐出一口血。
苏不言大惊失色：“你不是说碰碰而已，不会死人吗？”
楚斐然收住笑意，老神在在地道：“淡定，血色清淡偏冷，只是毒血，吐出有助于恢复。”
苏不言低头观察血色，发现确实如此。
这时，将士们中发出惊呼：“咦？王爷头顶怎么冒烟了？”
苏不言僵硬抬头，只见杜孤庭面如血色，头顶缓缓冒出白气，像是被煮熟一般。
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某位无良王妃。
楚斐然无辜地起身，拍拍裙子：“武林中人，修炼时冒个白气，很奇怪吗？”
将士们恍然：“莫非王爷是武功又有进益？”
“我听说武林高手都是能在修炼时有三花聚顶异兆的！”
“……”
众说纷纭，士气大振。
往常杜孤庭服用清心丹之后只需两刻钟就能恢复，这次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他睁开眼，只觉这次分外疲倦，觉得也许是被某女气得心火旺盛之故。
“你终于醒了。”苏不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擦着头顶的汗。
杜孤庭心中微暖，这种时刻，唯有好友比较可靠，一心挂念着他。
他语气难得缓和：“别担心，我没事。”
苏不言心中略带愧疚，但既然孤庭醒了，便可以蒙混过关……
虎子乐颠颠跑过来：“王爷，您刚才是在练三花聚顶吗？”
杜孤庭眉头微微皱起，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十息之后，他冷着脸坐在石上，眼神如冰刀。
楚斐然与苏不言蹲在他身前，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楚斐然，你干的好事！”他字字从齿缝迸出，冷得渗人。
楚斐然十分谦虚地摆手：“不要太过迷恋我的医术，姐姐也只是个江湖传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杜孤庭冷着脸，为防自己被气死，他决定少跟此女说话。
苏不言一米七的个子缩成一团，指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是楚姑娘说没有生命危险，我才这么做的。”
杜孤庭呵呵冷笑：“难道不是将本王当小白鼠？”
苏不言羞愧捂脸：“可是这个毒，真的很罕见。”
让他忍着不去探寻其中奥秘，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他才会一时不察，中了楚斐然的陷阱。
“不过这也怪不得楚姑娘。”他轻声道，“是我要与她争辩，这才……”
杜孤庭见他执迷不悟，无力地摆手：“这女人有十八副玲珑心肝，你少跟她来往，自己面壁去。”
“噢。”苏不言蔫头耷脑地走了。
杜孤庭忽道：“等等，替本王处理背上伤口。”
苏不言面色犹疑，孤庭脾气不好，这时正在气头上，替他上药他虽不会说什么，可那副冷脸就足够人胆战心惊。
灵机一动，苏不言果断道：“王妃医术高超，她来替你治吧！”
言罢丢下药箱，一路小跑。
杜孤庭张口结舌，看向其他将士。
将士们纷纷躲避他的眼神。
连好脾气的军医都不敢去，他们哪敢？
杜孤庭深深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
恰此时，耳边响起女子声音：“我来吧。”
他冷眉道：“滚。”
楚斐然向来恩怨分明，既然是她坑了杜孤庭，也可以做下些许补偿，顺便在将士们心中巩固建立王妃人美心善的人设。
面对杜孤庭的抗拒，她并不在意：“已经在洞中耽搁许久，我有法子治好你且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想到黑风寨追兵，杜孤庭才闭上了嘴巴，只是脸臭极了。
紫袍被丢在地上，他很是嫌弃地看了看那破烂衣裳，价值千金的布料被糟蹋成这样，都是拜身后这个女人所赐。
“灵犀兔抓痕不深，只是有剧毒残留，虽然已经解了，但还是容易诱发你体内的毒素。”医者习惯使然，楚斐然边动手边解释。
她还不至于下作到救人时动手脚。
女子语调清冷，不似从前那样腻人又虚伪，也不像花以禅那样软语温婉。
淡淡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反倒让人舒心。
杜孤庭强行镇压体内毒素，本就已经疲乏不堪，在这声音中竟生出困意。
这放下戒心的模样，透着难言的乖顺，像只顺毛过后的狼王。
楚斐然清洗创口后便涂药，女子指尖微凉。
杜孤庭猛地睁开眼，问道：“十指柔嫩，分明不沾半点阳春水，你的医术与武功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