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身子又是一抖,眼里恐惧浮起,脑袋向后一仰,像是极力躲避着什么那般。
张玨抬眸,淡淡乜了戚淮一眼。
戚淮心福所致,莫名的一瞬懂了她的意,膝盖微微一抬,抵住他的后脑勺,阻了他躲避的动作。
田海试着躲了几次,但都被对方给逼着没有一点退路。
他唇不住颤抖,眼里又惊又疼。
“能不能别逼我了?这不能说的。”
张玨轻轻“切”了一声。
“你已经将你哥给倒的差不多的。这白布不说,还有多少意义?再则,这东西,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一二。”
田海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听言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那不如你先说你猜到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那些事情,就是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在田泽身边十年,用了整整十年,才一点一点接受他当初所做的一切,才接受他现在这个人。
哦,不,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些寡妇说的对,他就是个魔鬼。
张玨抬手指指那白布。
“那是他们从墓里带出的东西吧。他们从墓出来以后,是不是就像变了一个人那般。但,只限于夜里?他们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在吃食上,也会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田海心口一跳,惊的差点蹦起来。guhu.org 完美小说网
“你怎么知道?”
张玨不屑的轻呲一声。
“昨天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专业的。比张栩强,是你们说的,不要女人。”
田海心头咯噔一下。
他知道田泽所找的那个道士,虽说是从城隍庙请来的,但实际他查过,这人是龙虎山上。
只是,龙虎山也有道姑了吗?
张玨不知他的心理官司,而是继续又道:“我想,田泽和那人研究的,应是长生不老一类的咒术。然后那墓,也是那人告诉田泽的。
就是他也不想想,若是真的有长生不老,那人又为什么要选择回到家乡等死呢?
不过啊,就是找个像他一般的疯子,去完成一下那所谓的梦想罢了。
这白布上画的是囚牛,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囚牛代表着什么?”
田海声音发颤的问:“代表着什么?”
张玨斜眸:“供奉凶兽,还想长生不老?脑子呢?”
凶兽?
田海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又什么关系吗?
张玨解释道:“凶兽弑杀,在他们的世界,只有血肉的供奉,才能引起它们的注意。但是,于它而言,你们都是食物。你觉得你会对的食物产生多的情绪吗?你会保护你将要吃掉的东西吗?”
真是天真。
田海心梗,一下什么话说不出了。
他怔愣半晌,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张玨身后还未清醒的大哥,喉头一阵一阵发干,没控住,偏头“咳”了几声,声声节高,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肺咳出来那般。
张玨看他这样,眼里飞快掠过一抹不屑。
难怪田泽下斗不带他,就这点胆子,带下去,不但是自己死,还可能害死人。
田海咳了好一会,终于稍稍缓过来点,脸上多了一点不自然的潮红,扬唇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是我哥告诉我,不要碰那个白布。若是我碰了,我的命,就会属于他了。他说,我是他弟弟,他不会伤害我。”
他像是被打开了心房,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很乱,没有任何条例。
张玨听后,暗自琢磨了一下,总结了一下他所言的意思。
田泽回来后,每天都准时给这白布烧香上供,每天夜里还要出去。每次回来后,身上总沾染了一些旁的气味。
而且,村里那十户人家,都在相同的时间里,开始怀孕。
张玨所看的那两个孩子,看起来有十五岁上下,但实际年龄,一个八岁,一个九岁。
另外,村里所有的白事,都是田泽一手操办的。田海只负责采买。而且,所有的采买都是他。
除了他,村里再没有其他人出过村子。
以前出去打工学习的村民,都被剔除出了村子。
他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中一般,没出没进。
田泽像一个土皇帝那般,统治着整个村子。
“每一次老人死,田泽都是放两个孩子在棺材中。我父亲是死的第五人,那十户人家的孩子,这是最后两个。”
张玨心口一跳,一股恶心翻腾而上,忍了忍,没忍住,偏头干呕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放过?”
田海轻笑,眼里嘴角满是讥讽。
“我嫂子早就死了,哪有自己的孩子?”
“可你不说……”
田海摇头。
“有一家生了双胞胎,恰好是龙凤胎,第一次用的就是那家的。”
张玨心头恶心更重,一下没忍住,偏头“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的人?
不等dna检测结果出来,她大约就能猜到那人做了什么。
就为了自己活命,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张玨忍了忍,手紧紧攥着,手心月牙的痕迹陷了很深,才堪堪压住将那人撕碎的冲动。
“你都知道?”
田海面上一僵,自嘲的笑笑。
“我怎么不知道?孩子都是我给放进去的。”
他又能怎么样?
他不做,也有别人做。
而他不做,就会死。
张玨压了压太阳穴,忍着疼,抬眸看戚淮。
“你听到了?”
戚淮三观完全被震碎,久久不能回神,闻声,一激灵回神,脸色沉下,格外难看,重重点头。
“我现在喊人过来挖。”
张玨淡淡“嗯”了一声,将他们最近葬的其余三人的名字告诉他,再低眸,静静凝眸看向田海。
“还有一户是谁?”
田海听她一一说出那些人家的名字,眼中的骇然藏不住,身体不住发寒。
他不敢问张玨究竟知道了多少。
在问到自己的事,他一愣,慢慢抬手,捂住脸,瓮声瓮气道:“三排后右侧那家,没有立碑,刘莉家。”
刘莉是所有寡妇中,脾气最爆的一户,也是唯一一户没有说那句所谓的为了你活,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人。
但是她的丈夫,用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来威胁她。她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说出那句愿意。
后遗症也挺严重。
刘莉家是最先死绝的,也是她生了龙凤胎。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眼下,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张玨听言,一下就想到那群人中,那个站在最角落里,佝偻着腰背的,永远缩着脖子,眼神闪躲的女人。
她没有想到,她竟会遭遇如此不幸。
这些男人,简直不是人!
她荧荧的眸中愤然闪烁,真是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忍耐才将杀气压下。
戚淮也惊到了,他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说什么在此刻都显得格外苍白。
他终是叹息一声,转身去打电话去联系人来挖坟,另外还要将这事上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案了。
十条人命,还全是孩子。
不过……
张玨还有点疑惑。
“那些女人,没有发现你们对她们的孩子下手吗?”
作为一个母亲,若是有人动了她们的孩子,绝对会奋起反抗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没了支撑,田海“啪”的一下摔倒在地,好一会才爬起来,听到问题,脸色又是一白,缓缓摇头。
“她们不知道。孩子都是村外的乡镇的小学上学的。我们出钱,让学校的老师说要带孩子去冬令营。”
张玨皱眉。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段时间里的死亡的?”
“有个游方道士来说的。他说,他师父以前来过我们村子,此次算到我们村子气数要断,所有派他来拯救我们的村子。”
张玨顿时气笑了。
得,又是一群傻子。
她转手指着小山包。
“你们的这山上的风水,也被他改过了吧?”
她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田海心紧了紧,不禁又怕了,怯生生的点头。
“嗯,所有人的坟,都是他选的。他还在后山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然后留下了一些东西给我哥,才离开的。
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张玨忍不住爆了句出口。
一群傻x。
真是死了也活该!
她这次若不是心血来潮陪张栩走这一趟,还不知这最后会出个什么东西。
眼下,她暂时不确定后山是个什么阵法,但需要活人献祭的阵法,养不出什么好东西。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稳住心绪,用尽量平静的口气与眼前人对话。
“你还知道你哥做了什么吗?”
田海苦笑,摇头。
“我知道都说了。我不是他们那一伙的人。若不是因为上次我好奇偷偷跟着了,他做什么都不会带上我的。”
张玨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行,这个再议。你知道那位和你哥最初接触的人埋在哪里吗?”
田海点头。
那也是他跟着一起办的。
虽然他哥很不想带他,但总是要有一个跑腿的。
“也在那小山包上,但位置比较偏。”
张玨拍拍手,伸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嗯,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