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进只是备胎

数十烛火将整个厅堂照射的如同白昼,黑胖子何进坐在主位,何苗、何辅跪坐在左侧,大母朱氏、阿娘孙氏、王氏跪坐在右侧,除此之外,偌大的厅堂内再无他人。

小半个时辰无人开口,何辅别头不愿去看黑脸胖子的臭脸,看的对面孙氏一脸的担忧。

“砰!”

何进再次猛然拍动桌案,指着孙氏就要一通训斥。

“看你养的好儿子……”

何辅一听到老何屠夫竟敢训斥阿娘,抬起小手就是重重一巴掌,整张桌案小几竟被生生拍成两断。

“砰!”

何辅蹭得站起,何苗本能的心惊肉跳,一把将暴怒的侄儿拉住,慌乱说道:“小痴今日确实……确实有欠考虑,大兄……大兄也莫要责怪了嫂嫂侄儿……”

何辅气呼呼瞪着黑胖子阿父,又“砰”得坐下,恼怒道:“孩儿不管你有何想法,你若不认孩儿是何家的嫡长子,孩儿可以随娘亲孙姓!”

听到这话语,何进鼻子都气歪了,何苗更是大急,正待劝解时,何辅又是一声冷哼。

“哼!”

“你爱生气不生气!娘亲是正妻,孩儿不求你高看娘亲一眼,至少也该公平对待吧?就算不公平对待,也不当将娘亲的嫁妆田地卖了!也不当欺负了阿娘!”

何辅抬眼看向沉默不语的王氏,抱拳道:“二娘莫怪,小痴是个直人,若是冒犯了二娘,还请二娘见谅!”

王氏看了眼气哼哼的何进,这才向何辅点头说道:“小痴今日做的确实过了,你阿父也挺难的,并不是有意卖掉宛城田地。”

何辅点头道:“小痴虽年幼,却也并非无知小儿。阿父、叔父入雒阳为虎贲郎、中郎将都无碍,反正是干一天活拿一天俸禄的官,可若做了颍川太守,那就又有不同,需要管着境内治安,需要征调境内钱粮、赋税……”

何辅抬头看向冷着脸的何进,心下不悦道:“不管阿父信是不信,孩儿情愿阿父只做个干活拿俸禄的小人!至少不会将灾祸什么的往家里带!”

众人心下一惊,齐齐看向冷脸少年。

“哼!”

“咱家在宛城,谁不知道宛城是个什么样子?若那些地主老财主不乐意,甭管你是州牧还是刺史、郡守,能收到一千铜钱都算你本事大了!”

“收不上来,要么来硬的、横的,要么趴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否则你就甭想弄来钱财!”

何辅抬眼看向何进,说道:“咱家就是一宛城屠户,在宛城顶多也就一富户,距离权贵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就咱家这般的,跑到一板砖都能打死三个豪门的颍川,凭什么要人家老实听话?”

“陛下要你拿钱出来,下面官吏张嘴问你要吃的,你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怎么办?对豪门世家动刀子、棒子?这不是扯淡吗?”

何辅又看向王氏说道:“对无数大族子孙动刀子,别说一个刚入京没几年的屠家子不敢,就是宫内权势滔天的大公公们,那也是谨之又慎!”

“哼!”

“不能动刀子、打板子,就只能趴在地上当孙子巴结!可阿父也不想想大将军梁翼、窦武的下场!”

“巴结……”

“在大公公们眼里,那就是他娘地另一个粱冀、窦武!阿父不仅会害了咱一家老小,也会害了宫内贵人大姑母,会害了嫁入张家的小姑母,更害了我那刚出生的皇长子表弟!”

“哼!”

何辅别头不去看面色大变的何进、何苗、王氏,一脸的恼怒。

“还不如他娘的老老实实做个站岗挣钱的虎贲郎呢!偏偏阿父要做颍川太守……做个糊涂蛋太守也成,做个谁都不得罪的糊涂蛋也挺好,可你却偏偏娶了二娘这般富贵人家!”

“娶了就娶了吧,男人嘛,富贵了哪里还不能三妻四妾?偏偏你还欺负贫贱发妻……你何屠户就巴不得张大嘴巴告诉全天下人,你何屠户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何屠户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

……

“欺负贫贱发妻……”

“你让贫贱时帮了你的郭公公怎么想?你让宫里帮了你的大公公们怎么想?娶了二娘……甭管你是不是因为二娘才欺负的娘亲,当你想让二娘做大妇时,在大公公们眼里,你何屠户的屁股就已经歪了,歪到了士人豪门一边,你让整日与士人豪门打架的大公公们怎么想?”

“整日想着自绝于内廷大公公,你也不看看咱家是什么出身,一个只有三百人的虎贲中郎将就自大的没边了……你真以为是凭本事得到的官职?真以为士大夫们会高看你一眼?”

何辅恼怒道:“敌我不分,利弊不明……孩儿巴不得你何屠户现在就将孩儿赶走,省的将来连累了娘亲性命!”

“哼!”

何辅猛然站起,走到呆愣的孙氏面前,又一把将自己娘亲拉扯起来,面无表情说道:“孩儿这就带着娘亲离开雒阳,省的有些人对咱娘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何辅拉着担忧、惊慌的孙氏就要离去……

“砰!”

何进猛然站起,指着何辅手指乱颤,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不听了混账小子话语还罢,听了后哪里还敢放人离去?

何苗比何进还要不堪,慌忙上前拦住孙氏,臭小子脾气太坏,此时的他也有些畏惧性耿的侄子。

何苗没敢真的拉住孙氏手臂,只是伸着手臂阻拦,焦急道:“嫂嫂还请恕罪,是……是兄长错了,何府绝无任何人敢欺辱嫂嫂!”

就在孙氏犹豫着时,一直没说话的大母朱氏开口了。

“遂高,卖了秀娘的私产田就是你的不对!小痴恼怒不满也是在理!”

“这样吧……”

“日后东厢房就是秀娘的房院,小痴这孩子好读书、习武,临近的东阁就留给小痴吧,院里的一应所需也不能少了半分。”

朱氏开口,何进、何苗两兄弟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慌忙抱拳答应。

“孩儿全凭阿母做主。”

朱氏看向小脸酷酷的何辅,知道憨头憨脑孙子的性情,苦笑道:“差不多就行了,总不能让你阿父、叔父给你一小辈认错吧?”

朱氏扶着小几就要起身,说道:“大母年岁大了,耐不住熬夜,小痴,还不前来扶着大母去休息?”

感受到手臂上摇晃,看着娘亲眼里的担忧,何辅无奈将朱氏搀扶起来,苦笑一声。

“真不是孙儿恼怒……”

“算了,大母也是累了,孙儿啥都不说了……”

何辅搀扶着朱氏,孙氏也慌忙走到一侧搀扶着,三人离去后,何进如同抽了筋骨跌坐在位子上,唉声叹气。

“唉……”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小子?”

何苗看向面色惨白的王氏,叹气道:“大兄……大兄恐怕是真的做错了……”

何进叹气道:“不在其位不知其难,若真如浑小子所言如此简单就好了……”

……

“罢了,明日还是选些上好绸缎送入张公公府中吧,有二妹关系,当可缓和些。”

何进终究还是担心宫里的大公公们恼怒,想了好一会才咬牙决定再割肉一番。

何苗听到“二妹”时,也不由点头赞同。何家有何进、何苗两兄弟外,还有生了皇长子的大何贵人、嫁入张家的小何夫人。

何贵人自不用多说,小何夫人的郎君叫张奉,不仅是朝廷太医令,更是中常侍张让的养子!

皇帝刘宏宫内女人无数,之前也不是没有生下儿子,只是都夭折了,后来何进通过同乡宦官郭胜的关系,将大妹送入了皇宫,在生了万年公主后,大何氏这才因而晋升美人,生下了辩皇子后,也由美人晋升成了贵人,也就有了小何氏嫁与张让养子张奉一事。

按照轮椅老人话语,内廷宦官与外廷文武并无区别,都是无耻的政客,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大何贵人不能生出皇长子,那就没有继续投资的必要。

宫内女人太多,何进也只是备选“大将军”中的一员,谁生出了皇长子,谁就获得了内廷继续投资的资格,也就是内廷一人与之联姻,而何家与张家的联姻,也意味着何家拿到了内廷继续投资的资格。

轮椅老人对内廷的事情了解较深,尚还在宛城时,得知了何辅小姑姑嫁与张奉后,就与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掰着手指说起此事,说着外廷有哪些人是备选,又有哪些人有转正的机会……

这个时代,孩子夭折率极高,每年都有好几波这样或那样的“时疫”发生,有拉肚子的,有红眼病的,有肿半边脸的,有长麻子的,有发烧咳嗽的……

太多了,每年都会死好多人,最可怕的是整个天下大流行的时疫,会死很多很多孩童。

生了皇长子,那也只是暂时的皇长子,何进即便将二妹嫁入张家,那也依然是内廷的备胎,若不能让内廷满意,随时可以取消投资,活着的皇长子照样可以变成死的皇长子!

“反正备胎多的是,又不在乎何家一个。”

轮椅老人的话语很冷漠,也很现实。何辅不敢轻视老人任何话语,这在他吃了太多亏后学会的道理,也愈发对亲生老子何进不满,自个还没站稳脚跟呢,就胡乱与内廷拉开距离,可不就是自个嫌命太长久了么?

何辅一通不满恼怒,何进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妥,想着赶紧弥补双方间裂痕,何苗比何进要简单些,点头赞同了兄长决定后,又有些头疼性梗易怒的侄儿来。

“与公公们解释一番,消除两家误会也算不错,可小痴又当如何安排?是不是要请个先生教导一二?”

何进算是怕了混账透顶的儿子,忙点头赞同。

“浑小子太过妄为混账,是该请个严厉先生……”

说着就不由看向王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摇了摇头……

“叔达可有好一些人选?”

“最好是严厉些的先生!”

“越严厉越好!”

“浑小子太过无法无天!”

听着何进最后话语,何苗又是苦笑连连,却也皱眉认真思索起来……

“兄长以为陈留蔡伯喈如何?”

“蔡伯喈?”

“嗯,陈留蔡邕蔡伯喈,二弟听闻此人淡泊名利,性子很好……但此人孝顺至极!”

“嗯?”

何进听到“性子很好”就是一阵摇头,直到何苗说到“孝顺至极”时方才连连点头,又有些担心、犹豫。

“小痴暴躁、易怒,偏偏还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就是不知此人可否教授得了混账小子……”

……

何苗不开口,何进也知道原因,最后还是无奈苦笑。

“先试试吧,兴许可以治得住浑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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