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地下格斗场的争斗(中)

听着高望屠戮话语,何辅一阵苦笑。

“并州不比其他地方,并州九郡也无百万人丁,小子若真的屠了太原郡,美稷匈奴、漠北鲜卑不异动还罢,可若美稷匈奴造反了呢?鲜卑人南下了呢?”

何辅又是一叹。

“唉……”

“董卓有为国戍边之功,袁家呢?四世三公什么的且不言,他袁家就是当着小痴的面说,说小痴有谋反乱国嫌疑,内廷亦是用此理相问,小痴又能如何?”

“所以……生气也只是干生气。”

高望看着满面苦涩的小子,突然间竟有些恍惚,恍惚间看到了老人年轻时的样子……

“幼军不置就不置好了,也省了些是非。”

“嗯。”

“小痴也觉得是如此,事有利弊,一件事情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如眼前生死相搏。”

“若依大汉律法,此事是违法的,可年年穷困饥饿而死的人无数,怎么都是个死,为了活下去,甚至活的更好,拼死一搏未尝不可。”

“更何况,在这里生死相搏,总比落草为寇要好些。”

高望微微点头,角斗场上争的是生死,却也是另外一个人生。

决斗场四周有无数人下注、嘶吼,他们大多数只是为了银钱、刺激,高台上的高贵家族同样如此,但也有一些人就是为了买下一些敢死勇士,比如……老人、何辅。

高望待在英雄楼的时间太久了,他知道,场上那些白衣白褂少女,知道再如何沉重伤势,只要不是立即死在场上,她们也有一成的机会把人救下。

一些家族来角斗场,就是为了买下敢死勇士,就是为了收入一些忠心敢死的家丁家将,一旦成了世家豪门的一员,就意味着另外一个人生。

何辅看向再次登上格斗场两人……

“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若将内外廷视作阴阳两极,一件事情,若是仅内廷或外廷单方面反对,意味着好坏各半,小痴还可以尝试做一做,可若是内外廷皆反对,那就成了全是坏的了,也着实没法子去做。”

高望微微点头,上上下下全都反对,再好的事情也不能去做,做了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看着一脸苦闷的小子,高望也不理会他人的异样眼神,伸手拍了几下何辅脑袋,脸上弥勒佛笑容依旧。

“小痴是老周的亲传弟子,本公自是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原本想着,若你真的弄了幼军,本公就把几个孩儿送入幼军历练历练。”

“幼军没了,本公也只能作罢。”

“只是……本公怎么听张公说……你还想招了那董卓手下做副将?”

何辅牙根一阵酸疼,从一旁婢女手里接过酒壶,为高望倒着酒水……

“高公不喜内外廷争斗,名下儿郎也是此处所得无畏勇士,正如高公所言,若小痴真的弄了幼军,拿出两个营将给高公也算不得什么……”

“但这只是幼军。”

“哦?”

高望一愣,饮下酒水又是一笑。

“你可是另有说辞?”

何辅再次为高望倒着酒水,看着格斗场上厮杀的四人,这一次是多人组队混战。

“小痴与先生一同游历时,在虎牢关遇到大兄典韦。”

高望极为沉稳,心下有些诧异他怎么提起他人,但他并未阻止。

“大兄典韦本是山中猎户,先生言……大兄是天生的悍勇步将,但大兄命不好,说是贴在坚固城墙上的牛皮,城墙本就固若金汤,又何须再贴一层牛皮?”

何辅叹气一声。

“若先生仅以大兄‘典韦’姓名,便言大兄是那贴在城墙的牛皮命格,小痴心下是有些怀疑的,可先生话语又无法让人辩驳,就如……就如这里厮杀的四人。”

高望坐直了些身子。

“哦?”

“说说看。”

何辅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跑到身后的曹操,又看向场中拼死厮杀的四人。

“大哥是山林猎户,每每与山林虎狼赤手相搏,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大兄出身不好……不是说先生、小痴瞧不起低贱之人,低贱之人亦有悍勇敢死勇士,正如此处每每用命厮杀之人。”

“但低贱之人有着难以逾越的障碍,正如他们从未接触过马匹,正如他们不读书,从未接触过统兵布阵……”

“一个人再如何武勇天下,若无法统兵布阵,只凭血勇之气冲阵厮杀,在千军万马前,就算是个铁人,又能挨了几根钉子?”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只有血勇却是无能统兵之将,领兵作战后,其结果又如何?”

何辅饮下酒水,叹气一声。

“所以,先生言大兄虽勇猛无敌,却只能是那贴在城墙之上牛皮,只是个亲兵牙将的命……”

“当然了,这也不是绝对,不会统兵布阵,学就是了,所以呢……小子跟随先生游历并州时,便将大兄留在了并州,让雁门司马高奎教导一二统兵布阵之能。”

何辅看着高望,笑了笑。

“高司马是陈留大族,那高奎又欠了小痴一个人情,自会用心传授大兄领兵之道,这命格上也就有了些许改变,至少不会再与这些人一般无二,只能是个家丁家将亲随的命。”

“姑父允了小痴五千卒上限,可以组成前后左右中五个营,高公是知道四弟万盛的,四弟万盛可做小痴的中军或前军副将,大兄典韦亦是如此,高奎之子高顺虽是小将,先生却言高顺性情坚毅若石,攻则势不可挡,守则密不透风,乃天生的御守大将,可领一营……”

何辅挠了挠头。

“高公从中也可看出些许端倪来,小痴、大兄典韦、四弟万盛、小将高顺,我们四兄弟都是小将,都是没有多少实战厮杀小将,此去又是河套草原,是前往美稷虎狼之地,身边若无征战宿将伴同,终究是有些不妥的。”

“徐荣,辽东之人,因鲜卑、匈奴作乱而入雁门,自雁门时与匈奴、鲜卑厮杀,之后又随那董卓成为张奂名下一将,河黄羌作乱时屡立战功,再之后又随董卓入益州,与松藩草原羌蛮作战,再之后,又随董卓往凉州、西域……是跟随董卓最久,也是董卓名下第一将。”

“如此征战之将,小痴若要招募,也只能拿出地位较为尊贵的左军副将一职。”

高望微笑点头,对何辅选了个高氏子弟为将很是满意,又是一笑。

“那徐荣跟随董卓最久,又是名下第一将,那董卓又岂会轻易给了你?即便给了你,你又真的可以信任?”

何辅挠头想了下……

“临洮董卓是陇西人,名下将领大差不差都是陇西人,诸如女婿牛辅是武威郡人,李傕是北地郡人,郭汜是张掖人,张济是武威人,樊稠是金城人……高公,您老不会不明白本地人欺负外地人的道理吧?”

“董卓是陇西人,若大家都是穷的叮当响时,同舟共济下,各将还能相处若兄弟,可若富贵了,稍有争执,陇西出身将领一准欺负、打压辽东出身的徐荣。”

“再说了……小痴也没有贬低了他徐荣,一群少年将领征战,他一个统兵宿将若是加入,只要拿出些真本领,日后他在军中的威望自是不弱于小痴,又有何不满的呢?”

何辅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袁绍,眉头微挑了下。

“与内廷公公们说小爷坏话,随意寻个人都能做这种腌臜之事,又哪里需要让那董卓去做?”

“小爷去不去凉州酒楼,那董卓都是注定的弃子,小爷去寻你们,不是要逼迫那董卓,也不是想把你们袁家弄臭了,而是小爷去救场!”

“救他董卓,给他另一个选择,也在救你们袁家!”

看着一脸惊愕的袁绍,何辅不屑撇了撇嘴。

“董卓先是拿着礼物去寻张公,之后又去寻你们,再加上段颎、张奂旧事……”

“内廷公公们恼怒,肯定会继续废置了他……或是就算内廷公公们让那董卓重新起复,你们袁家敢用他吗?朝堂上各家族敢用他吗?若他董卓转头又将你们卖了呢?重新走段颎的路子,或是走上张奂路子,也把你们全都弄死?”

袁绍大惊失色,指着何辅。

“你……你……”

何辅根本不理袁绍的恼怒,大手一指吴浚。

“小侯爷,你没忘了朱三的事情吧?”

吴浚一愣,转头看向袁绍,又不屑撇了撇嘴。

“那帮板楯蛮不被宛城人喜欢,本就穷得叮当响,朱三那蠢货偏偏还蛊惑他们招惹老子,结果……”

“嘿嘿……”

吴浚一脸奸笑看向何辅。

“你小子够奸诈啊,竟用了老子的本事,就是不知有没有人被那帮‘板楯蛮’沉了塘。”

何辅微笑点头。

“人离乡贱,板楯蛮在宛城本就生存困难,已经到了除了条贱命一无所有地步,若他们是到死都不会反抗的百姓,朱三少拿他们做替死鬼也是无碍的,可那些板楯蛮真的是好欺负的?”

何辅当众提起的宛城旧事,是吴浚少有的得意之作,与今日何辅前往凉州酒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原本吴浚还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云里雾罩,可当何辅提到“朱三少”后,立即明白了袁绍等人做的嫁祸事情,也最是不屑起来。

正如何辅所说,有些人可以逼迫,有些人却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迫的。

何辅不理会袁绍、袁术两兄弟的阴沉、恼怒,转而看向中常侍高望,脸上也多了些郑重。

“那董卓是西北大豪,在羌胡中有着诸多名望,虽被朝廷弃之不用,然身边却有数十近百悍勇宿将,高公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吧?”

高望心下陡然一惊,不仅高望如此,即便是纨绔子吴浚也神色郑重。

“世家豪门,哪怕朝堂上一文不名,在乡野也能一呼千诺。”

“一呼千诺,若是些老实巴交的农人,就算造反,那也造成不了多大灾祸,可若是川蜀板楯蛮,若是陇西羌胡作乱……”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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