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邙山驼帮

邙山是雒阳极为重要的南北商道,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老人才将收留的乞儿们安排在此处,即便田地遭了天灾颗粒无收,也能凭借着南北商道找到一些苦力活计活命。

老人收留了无数没了田地老弱孤寡,都是些无法委身世家豪门名下求活老弱,他们有的成了耕种农夫,有些成了货运南北的苦力、商贾,有些则成了私盐贩子、工匠、矿工、兵卒、打手、浪荡子,甚至还有不少成了拦路抢劫的山匪、海贼……

形形色色,具体有多少人,都是哪些人,除了何辅外,即便是常年跟随在轮椅老人身边的“清平盛世”四弟子,他们也不甚清楚。

“清平盛世”各自管着一帮人,老人不允许他们过问彼此之间任何事情,四人只向老人一人负责,老人病逝后,就成了只向何辅一人负责。

陪着孙氏吃早餐时,周万盛领着人前来,不过也仅一刻钟就被他打发走了,他需要前往渤海、冀州一趟,需要调拨一些悍不畏死旧部,之后也不用回转邙山,直接带着人前往上党、太原,汇合了高顺、典韦后,转而向西,接收暂养在汾阳的过万马匹、骡子。

老人收养了无数老弱孤寡,养活这么多人是件极为困难的,需要的钱粮更是不知多少,马匹也就罢了,普通百姓并不怎么愿意使用娇贵的马匹拖拉货物,更愿意使用驴子、骡子,尤其是骡子,在民间,骡子的价值比马匹价值更高。

马匹太过娇贵,必须要有足够精料保证,骡子就糙了许多,只啃些干草也照样跑的欢实,百姓自然更愿意使用比马匹更省钱又比驴子负重更大的骡子,何辅继承了老人的一切财富的同时,也继承了无数人的生计,自然也需要更多骡子运送往来物资、货物。

原本大汉朝是没有骡子这种牲畜的,还是匈奴人无意中培养出来的,按照母系可分为驴骡、马骡,即母马生的骡子就是马骡,母驴生的就是驴骡,同样都是骡子,马骡与驴骡是有区别的,不仅有体型、负重大小区别,继承母体的性格也有着差别,正如民间“娘好娃不赖”话语。

马骡更多的继承了母马的基因、性格,体型、负重远不是驴骡可以达到的,重要的是马骡更为易于听话、服从,不似驴骡更多的继承了驴子的倔强。

百姓都知道马骡比驴骡好,但民间更多的是驴骡,而不是性能更好的马骡,最为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没人心甘情愿用母马生养马骡,更愿意母马生马驹,但这也不是绝对。

牧民知道如何培养出上好的战马,当年汉武帝为了大宛汗血宝马,不惜动用十万人发动远征战争,最后更是为了培养出优良战马而建立山丹马场,即便此时大汉朝已经衰落了,山丹马场也依然存在,只不过此时的马场因西域动荡而衰落了。

牧民知道该如何培养出好马,会从一开始就挑选出优良母马,而那些被淘汰的母马、年老、受伤的母马呢?是不是就可以拿来培养上好的马骡了?

被淘汰了的母马,无论如何培养也很难培养出上好的马匹,在老人拿出养活两匹马的钱粮后,牧民就很乐意拿出淘汰了的母马来专门培养骡子,对于他们来说,一匹马是养,两匹也是喂,更何况还能用老人的钱粮来培养有潜力的母马,是个很划算的生意。

西河郡是老头嘴里的吕梁山地方,那里沟沟壑壑无数,山林、沟壑无数,又是地贫易旱的地方,百姓都比较穷,想要寻些人代养是极为容易的事情,也正因沟沟壑壑太多、道路难行,官府什么的都不愿前往,藏一些马匹也容易。

老人好像很重视并州,很重视西河郡,不仅花费钱粮让西河郡一些百姓代养,更是往穷苦地方投放了数千人,几十年来也发展成了一个个百十人的零星村寨,与邙山几若一般的戍堡类村寨。

何辅只是从纸面上得知了这些事情,从未亲眼去看过,具体是怎样的情形,他也不甚清楚,但他相信老人,相信主管并州的周万世。

在何辅、孙氏带着百十骑准备前往洛阳时,道路上也出现了三人一伙、五人一群的驼帮,看着像是多个驼帮,但经常南北渡河的商贾们却知道,这些人全是内宫大公公们照顾下的邙山驼帮。

邙山驼帮尤为霸道,南北往来商贾们,甭管是怎样的身份背景,都需要使用他们往来运送,若是强硬不愿,恐怕连过河都不能,因为河面上往来的船夫也是邙山的人。

当然了,邙山驼帮也不会真的因为垄断了往来运输就抬高了费用,这也是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出事的原因所在,毕竟运输费用价廉合适,同时又极为方便,搬运、托运、沿途休息住店、安全保障什么的都是一条龙服务,自也没有理由不选择邙山驼帮。

洛阳人早已习惯了邙山驼帮的存在,每月从英雄楼手里获得数千万钱供奉的宦官们,也曾专门为邙山驼帮算过账,较为贪财的公公们也想将邙山驼帮划拉在获利的序列里,只是计算来计算去,最后也只得无奈放弃。

邙山驼帮所得的运费很少,只能满足了一张肚皮,除此之外,屁利润也无,宦官们又不能强行逼迫驼帮提升价格,因为这直接关乎着洛阳数十近百万人的物价,曾经就只是因为透漏了些风声,短短数日间,洛阳所有粮食、布匹全都上涨了五成,从百姓到官吏、兵卒全大骂宫内宦官的贪婪,之后内宫就没打过邙山驼帮的主意。

任谁计算,邙山驼帮都不赚钱,都只是一帮苦哈哈挣了张肚皮银钱,但这不代表邙山驼帮就真的不赚钱。

宦官贪婪,世家豪门同样也不差了半分,沿途吃卡拿要的门道太多了,能够真正通行天下的商贾,无一不是有着深厚背景之人,要么是真正的世家豪门,要么是权势滔天的内宫宦官,当邙山驼帮替这些人往来货运时,即便夹杂了些私货,他人也难以查询,也不敢去深究查探,仅此一项,邙山驼帮每年就不知光明正大走私了多少盐巴、生铁、布锦……

仅走私不用缴纳赋税且几若无本盐巴一项,何辅就足以养活五千兵卒,更别提东边不亮西边亮之事。

邙山驼帮南北运送他人货物不赚钱,不代表沿途各式茶肆、酒肆、店铺也不赚钱,不代表附带的安保镖局也不赚钱,有着黑白两道深厚背景的各家店铺,每年赚取的银钱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当然了,这些都是老人留给何辅遗产的一部分。

百十匹高头大马,人人按刀持弓,虽然紧紧护卫着的马车很普通,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那都不会认为普通马车里坐着的是普通人。

孙氏掀帘看到儿子顶盔披甲,两侧皆是一身劲装黑衣骑士,心下也生起了些自豪来,她知道,即便是豪门出身的王氏,那也没有这般威势,若自家相公不动用官府衙门捕快、衙役,同样也没儿子这般威武。

心下既自豪,又有些担忧,唯恐这般情形惹了他人闲话,或是让朝廷上文武不喜,犹豫了下后,还是对着儿子轻呼。

“小痴,下次……下次别这般了,他人会说闲话的。”

何辅愣了下,又毫不在意打马来到车窗前,笑道:“阿娘是何府正儿八经女主,日后更是大将军夫人,是中郎将的阿娘,定然也是一品夫人,百十骑的排面还配不上了阿娘呢!”

“呵呵……”

“等将来,孩儿统领千军万马,那才是真正排场呢!”

孙氏温和笑了笑,很是喜欢看到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

何辅的样貌并不出众,甚至有些丑陋,双眼略小且细长,不仅五官不甚搭配,粗壮四肢与身量也不怎么成比例,总给人一种“个矮”感觉,但是随着络腮胡子疯长出来后,原本不甚搭配的五官反而有种异样的威仪。

何辅比正常人四肢与躯干比例略小些,粗壮四肢略短,总是给人“个矮”感觉,但他年十五六却有八尺的身量,按照老人的说辞,此时的他已经将近两米,成年后,肯定会超过两米,虽发育快了些,却也并不算太怪异,天下并不缺少他这般身量的人,但习武之人有他这般身量的人却少之又少。

“个矮”感觉,身量却高大魁梧,只能说明他的腰腹力量更强,下盘稳健且双臂力量更强、发力速度更快,唯一欠缺的是腾挪闪躲灵活性,但老人也说了,他是天生阵战力将,一力降十会,一些不足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孙氏的骨架就比寻常妇人大了许多,老何是屠家子,双肩宽大魁梧,细看下,也同样的手脚稍短于常人,或许正是这些缘故,也造就了何辅如今模样。

身量高大魁梧,也给何辅造成了不少麻烦,比如胯下战马,非负重较大的顶级战马,很难背负的动披甲的他,而且还必须有数匹轮换骑乘战马。

母子两人隔着车窗,有说有笑说着些杂事,一路上并无任何意外,城门看守兵卒在看到何辅的样貌后,连拦着讨要入城费都无,直接挥鞭驱赶人群,为百十骑让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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