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何辅嘴里的皇家教育

英雄楼是金市数一数二的销金窟,若仅仅只是吃吃喝喝,又如何能每月送入内廷千万钱?

有些阴暗、不法暴利不足以道,但这却是老人一切产业的源头,也是大汉朝弊政催生下的产物,就算何辅想要结束了,内廷大公公们也绝对不会允许。

牵着刘辩小手,一路来到老人曾经居住的小院,一座挂满了紫红葡萄的普通小院。

清蒸大龙虾、红烧肉、糖醋鱼……

用着大铁锅做了满满一大桌,全是老人教授的菜式,一大一小很是吃了个肚儿圆,如同曾经的老人,饭后他躺在老人的躺椅里,小刘辩躺在他肚子上,听着他讲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

兄弟两人再次入宫时,尚未进入皇宫呢,就在宫门前见到了张让,面白无须的老家伙像是刻意等待兄弟俩,只是这一次,何辅并未像往日那般恭敬,面无表情看着如同个老妇般权宦……

何辅不开口,张让心下叹息,一个时辰前,他就已经知晓了凉州酒楼的事情,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也知道眼前小子已经不再弄那个幼军……

“小子,你对本公可有怨念?”

“怨念?”

何辅不屑笑了笑。

“张公,您觉得……小子有资格心生怨念吗?”

看着嘴角不屑的何辅,张让心下叹息,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本公与何家是一体的,若非无路可走,本公不会更改初衷的,你小子足够聪明,应当知道……本公这话语的意思吧?”

“呵呵……”

何辅走近了些张让,脸上愈发的不屑。

“公公是想说……董侯吧?”

何辅又点头,像是很赞同张让的心思。

“王美人得了急病早逝……即便没有赵国王氏出任大将军,董侯被太后收养后,董家也当是另一个大将军人选。”

“可董家谁又有资格成为大将军呢?”

“董重?”

“董承?”

何辅一脸的不屑,微微倾斜着身子,盯着面色大变的张让。

“张公,您是不是忘了?忘了执金吾董宠是如何死的了?”

又极为无礼点了点张让胸口。

“先生曾说过,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

“梁冀是一,窦武是二,而那三是谁呢?”

“宛城屠家子?”

“陛下生母,董太后?”

何辅退开些身子,怀抱着刘辩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阴晴不定的张让。

过了好一会,张让突兀的叹气一声。

“唉……”

张让无奈叹息,身边青衣小宦官很是不满恼怒。

“公公,小何将军也太猖狂……”

“啪!”

小宦官话语尚未说完,张让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阴沉着脸。

“再敢胡言乱语,本公生生打杀了你!”

“哼!”

张让莫名其妙的恼怒,着实吓住了青衣小宦官,哪里还敢多嘴一句?

董侯刘协的生母叫王荣,是五官中郎将王苞的孙女,五官中郎将是什么官呢?是光禄勋下第二号人物,直接管理五十岁以上的所有郎官。

何进担任的虎贲中郎将又是怎样的存在?只是光禄勋下设的仪仗兵头头。

五官中郎将,非郎官中德高望重者不可担任,毕竟五官中郎将直接管理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郎官,而郎官又都是权贵子弟,能管理这般的权贵郎官,又是怎样的家室?

王苞是五官中郎将,五官中郎将在禁军中德高望重,王家若出了个大将军,本就隶属于禁军一系的王家,收服京城禁军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想弄死宫内宦官可比大将军窦武容易多了。

王家不适合成为大将军,没有王家了呢?董太后养了刘协,董家成为大将军呢?就凭一帮宦官弄死了董太后的亲兄弟董宠,董太后的亲侄子董重、董承若成了大将军,会放过他张让?

何辅的话语很直接、直白,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张让,他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站在宫门前许久,当张让急匆寻到皇帝时,一大一小正低头挨训呢。

骂了好一会,刘宏也骂的口干舌燥,一手拿起何皇后送来的茶水,嘴里还冷哼不断。

“哼!”

“说要立幼军的是你!”

“说要废置幼军的还是你!”

“砰!”

刚喝了一口茶水,茶盏又被刘宏重重顿在桌案小几上,指着何辅又是大骂。

“你当朕是你家的奴仆吗?”

“你又当朝廷为何物——”

……

何辅被刘宏骂的戴不住帽子,直至刘宏再次冷哼饮茶时,他才抹了把额头冷汗,这一幕又被皇帝姑父看在眼里,又是恼怒冷哼一声。

“哼!”

皇帝姑父大怒,姑母也不敢开口相劝,一大一小见没人开口营救,大的也只能开口自救。

“姑父……”

“哼!你还知道朕是你个小混蛋的姑父?”

“姑父……不是小痴不愿意立起西园幼军,可……可您也知道,幼军只是辩弟的练手之物……”

何辅苦笑不已。

“说句难听的,幼军只是辩弟的一个玩物,一个培养辩弟文武双全的玩物,可若……可若为了一个玩物而让国朝动荡不安,这也不是小痴所愿意看到的……”

“哼!”

刘宏再次恼怒冷哼,何辅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姑父,您得体谅下内外廷忠臣们的担忧,辩弟还只是五六岁童子,幼军的将领、督训、辎重粮饷皆出自小痴之手,他人怀疑小痴,担忧幼军成了小痴的私人之物也是有些道理的。”

“小痴仔细想过了,辩弟今时太年幼,不若再等几年,不若与辩弟寻几个文武双全的先生,以及一些同龄孩童做伴读,等辩弟年长了些,姑父出田,小痴出钱,将领、兵卒皆由一师所授孩童担任,内外廷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忧得了,自是水到渠成。”

……

“哼!”

听了何辅这番话语后,刘宏原本的恼怒也平息了下来,但还是冷哼了声,表示自己很生气。

“你若没说了这番话语,姑父一定把你个浑小子屁股打烂!”

“哼!”

“说吧,谁可任辩儿的师长?”

何辅皱眉一阵思索……

“姑父可授帝王御臣之术,中常侍张公可授权谋之术,东观博士卢植可授兵略,东观博士蔡邕可授君子仁德之道,再与辩弟另择一刀兵习练之师,用以强健辩弟体魄、意志,年岁稍长时,再立幼军以习练统兵训将,再授与朝廷一吏职,以此习练理政治民……”

何辅挠了挠头。

“小痴觉得,有这些皇家教育,也就……也就差不多了。”

张让一阵呆愣,又莫名轻叹,皇帝刘宏神色郑重了些。

“伴童学子又当是哪些人?”

“随陛下心意。”

……

“西园三千匹战马全与了你,使匈奴中郎将的银钱也不用送了过来,另从武库给你三千卒所用刀兵箭矢……”

“就这些!”

“滚吧!”

刘宏一脸肉疼摆手,何辅忙低身抱拳,哪里还敢继续待在抠门姑父面前,赶紧丢下小表弟跑路。

“唉……”

刘宏苦笑不已,一旁的何皇后犹豫了下……

“陛下,小痴……小痴虽思虑不周,浑了些,确实是忠心耿耿的。”

“唉……”

刘宏再如何纨绔、混账,屁股下还是坐着个“龙椅”的,自是能看出何辅话语里的皇家教育是怎样的教育?

“有权谋之术,有文武之道,我朝帝王长寿者甚少,辩儿习武强健体魄亦是忠良之言,能言此等之人,自是忠良之臣……”

“唉……”

刘宏又有些恼怒看向张让,说道:“幼军的事情就此作罢,可若你们再在并州之事上扯腿,别怪朕恼怒!”

见皇帝恼怒,张让心下也慌了,忙跪地保证。

“老奴不敢……”

“哼!”

刘宏摆手,过了好一会,这才看向似模似样坐着的儿子。

“往日辩儿都是午前入宫,今日因何入宫如此之晚?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刘辩年纪还小,没了大兄何辅在旁,胆子也小了许多,低头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一遍,话语里有些颠倒不成逻辑,但刘宏、何皇后、张让等人还是听了明白。

刘宏有些不怎么满意儿子的怯懦,眉头微皱了下后,却也没有与之前恼怒训斥何辅那般,沉默了好一会……

“虽如小痴所言,朝廷不该太过苛责边军将领,可那董卓如此左右摇摆,又如何是个忠心之人?”

“哼!”

“一个几十岁的人,连一个娃娃都不如,不用也罢!”

听着刘辩话语,张让心下恼怒也不住升腾,阴沉着脸抱拳。

“陛下所言甚是,那董家子实则是墙头草,其部下亦是摇摆不定,小何将军不增国之负担,自募兵丁为国戍边守国,以一营之卒征召,那徐荣、华雄亦不愿为国征战、戍边,此等之人绝不可信!”

大汉朝没有“副将”一词,但刘宏、张让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何辅领兵北上美稷,皇帝已经允了五千卒上限,主将之佐副,副将所领兵卒又岂能少了?

仅从“左军副将”一词中,张让就知道五千卒肯定是分成“前后左右中”五军的,五千卒,拿出两千卒来招募两个不知名将领,张让相信,整个大汉朝也没哪个如此豪气的,五千兵卒不是大汉朝的兵卒,而是浑小子自己招募的私兵!

刘宏、张让很清楚,几乎每一个世家豪门都有着或多或少私兵家丁家将,这种事情是没法子断绝的,可没哪个家族会让外人统领自家私兵的,恰恰正因如此,张让也确信了何辅并无私心,确实是为国征战戍边,原本的小心思也没了半点,却把怒火全撒在了董卓和名下一干将领身上,这是何辅没有想到的事情。

张让不仅恼怒董卓的欺骗,更为愤恨袁家的阴谋算计,可他又一时间奈何不得四世三公的袁家,也只能暗暗将怒火强行压下,想着有朝一日报复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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